半刻功夫,只够完成一篇牍的抄写,甚至还不足以检查错字。
宇胜低头抄写牍,哈欠连天,却见眼前烛光忽然一暗。
举目望去,只见门下省一名青袍小官躬身立于案之前,正好挡住烛台的光芒。
一见此人官袍服色,宇胜便知是八.九品的小官,脸色一板问道:“何事?”
“奉司空令,请员外郎呈诏。”门下省主事躬身一拜。
宇胜一见此景,心中大为警觉。
方才陛下谕令,诏令只可交给房玄龄,而今长孙相公派人讨要,定然有异!
于是,宇胜冷声相对:“诏当付宰相,不可经旁人之手!”
旁人,既指这名主事,也指他背后的司空长孙无忌。
“员外郎……”主事还待多言,只见宇胜伸手一拍案,大声呼道:“卫士!”
“喏!”两名持戟的卫士立即出现,手握长戟,威风凛凛。
宇胜一指主事,冷声道:“此人欲夺天子诏敕,请付大理寺!”
“喏。”卫士长戟一竖,主事顿生恐惧。
“某……”主事还想多言,却见卫士长戟一顿,重重杵在地上,金石相击之声刺耳。
“带走!”
宇胜望着主事被卫士捆走的身影,不禁冷笑,好大的胆子,
居然敢来兵部强索诏?
饱蘸浓墨,将诏最后几个字誊抄完毕,宇胜一抖衣袖,正冠端带,恭敬严肃捧着诏,前往政事堂。
刚刚踏出尚省兵部,宇胜便感觉背后好几双眼睛盯着自己,令人不寒而栗。
然而,武官出身的宇胜丝毫不感觉畏惧,昂首阔步而行,不见一丝一毫的惶恐不安。
沿着青石板铺就的道路,宇胜迈步而行,直奔政事堂而去,望着手捧的诏,宇胜突然感觉自己可能陷入到一场旋涡当中。
诏命楚王班师还朝,但是大军仍旧留守安西,大将也转任安西,跟随楚王还朝的仅有几百亲卫和若干王府属官,无论如何也称不上班师。
此中情景……颇像武德年间,今上典兵在外,天子受息隐王建成蛊惑,召秦王归京。
随后,剪除秦王羽翼,欲除秦王而后快。
随即,玄武门一场政变,大唐换了个太子。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想到这里,宇胜的心思不禁越来越沉。
深陷皇家内斗漩涡,是否要站队呢?
站在太子一方,还是站在楚王一方呢?
从尚省前往政事堂,有着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宇胜渐渐沉思起来,步子越来越缓。
然而,寒风
一吹,宇胜登时冷静下来。
顿觉冷汗直流,惶恐不安。
如今天子尚在,春秋鼎盛。
与武德之际情形,大相径庭。
楚王不是那军功赫赫的亲王,而太子承乾也不是息隐王。
天子此举,或许是为了保全楚王。
转眼间,政事堂近在眼前。
昂首阔步迈入政事堂,宇胜顿时感觉一股暖洋洋的气息流转。
四角数只炭炉缓缓烧,驱散政事堂的寒意。
“房相,陛下诏。”宇胜手捧诏,恭敬下拜。
诏?
房玄龄眉头一皱,心中大感不安,默默放下手中兔毫笔,目光洒向躬身肃立的宇胜,点了点头。
旋即,主事上前接过诏,平铺在房玄龄的案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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