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雨落狂流

“真酷！”男人得意洋洋。

雨水的主人不打算放行，雨幕凝聚成屏障，挤压着阻挡这辆车。迈巴赫十二缸的引擎像是在宣泄积压许久的怒火，包裹在风的屏障下，冲破牢笼。

“神啊，我们还没聊完呢！”男人一跃而起，可是这一次，风停止了，群星又一次将他包裹。

迈巴赫的音响突然有了声音，像是在为故事写上句号：

女儿，亲爱的女儿，我给你的安排并没错，

我把你嫁给豪门的儿子，

一旦我老去，他将是你依靠的男人，

他还小，但他在长大。

楚子璇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不顾危险地看向后视镜，她忽然红了眼眶，咬着唇，泪水从脸颊向下滴落，好咸。

这个男人，逼迫自己生活在两个世界的夹角，为了他的女儿，又把自己凌冽的一面藏起来，成了大多数人眼中的，没本事的司机。他总是偷偷来接自己的女儿，却经常开着迈巴赫，被一辆奔驰S500吓走。

他只是希望，他挚爱的两个人能过好日子。

可现在，楚子璇再也见不到他了......

迈入男人身处的真实世界后，他们又一次分隔两个世界，这一次，是阴阳两隔。

楚子璇咬着唇，一遍又一遍小声地重复“对不起”，可这句话再也传不到她想告诉的人那里去，她再也感受不到那只温暖的大手了。

她不顾一切地猛踩刹车，车轮在地面上拉出一长一短的两条痕迹，迈巴赫就这样横在高架上，孤零零的，像是被全世界所遗弃。这一刻，这辆车再也值不了九百万。

楚子璇拉开车窗，冰冷的雨水抽打在她的脸上，可她什么也感受不到。

路明非安静地坐在后排，他看到了楚子璇的脸，她疯了，他也快疯了。

“启动！启动！！！”

楚子璇歇斯底里地喊道，可这台车也像那个男人一样，油尽灯枯。

她凄厉地撞开车门，跌跌撞撞地往反方向狂奔，秀发像是杂乱的水草，沾在她痛苦的面庞。什么奥丁，什么昆古尼尔，什么留在世界的东西，早就被雨水拍碎在地面，她要回去，她要找到那个男人！

花木兰不是替父从军吗，为什么男人让她出来，她就真的像只老鼠一样逃了出来？

路明非不能看着楚子璇这样下去，他拉开车门，冲出去，追上那道身影。

路明非拉住楚子璇冰冷的手，冰冷刺骨，她机械式地回过头，“路明非？你回去吧，你回家去吧！”

是啊，再不回去，婶婶只怕要臭骂他一顿，连叔叔估计也会加入批斗他的行列中。

“师姐，师姐，楚子璇！”他才不管呢。

路明非紧紧抓住楚子璇的手，他好后悔，如果他当时答应小男孩的交易，是不是就能保下这辆昂贵的豪车和车里的人。他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一把拉过楚子璇，用身体紧紧抱住她。

楚子璇再也忍受不住，十指狠狠地嵌入路明非的手臂，嚎啕大哭，“爸爸.....”

他们像是互相舔舐伤口的怪物，互相支撑着残存的希望。

大雨中，枯竭的迈巴赫上坐着道小小的身影，双眼中淡淡的金光像是这片黑夜仅存的萤火虫，轻哼着那首北爱尔兰民歌。

00号台风“蒲公英”登陆，暴雨，狂风，两枚种子埋在了一起。

“爸爸，下雨了......”

雨噼里啪啦地落下，吹来一阵风，依偎着的萤火虫落下，被两把雨伞，先后捡回去了自己的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