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儿闭着眼睛一个人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听着一帘之隔那边,不时传来的一阵阵说话声,男人的嘘寒问暖声,老人的关心小意声,还有那个躺在病床上脾气不太好的女子不耐烦的声音。
女子只有26岁,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妈了,看起来还像个没结婚的姑娘,一看就知道日子过的还不错。
唉,心里是羡慕的,李海儿也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今年5岁,岁月真是催人老啊!她现在就希望时间可以过的快一点,孩子快快长大,她也快快老去,这一生也就过完了。
老公待海儿还不错,其实不只是不错,是很好,好吃的都是先让着她,可以容忍她的坏脾气,说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也不为过,唯一的就是能力有限,挣得钱不够花。
在海儿的认知里,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因为钱去烦恼,甚至生病了因为没有钱而迟迟不能去医院。
老公虽然说了你该去看病就去看病,但是绝口不提钱的事,海儿知道他在等自己开口去向娘家借钱,但是她已经没有脸再去娘家借钱了,父母身体不好,拖着年迈的身子,还要靠着给小区打扫卫生赚点生活费,她怎么张口呢?得多大的脸啊!
后来,海儿二姐打来电话,她没忍住和二姐说了病情,平时只有躺着,才能不疼,站都站不稳,二姐的来电和关心直接让海儿破了防,她拉着被子抵住盈满泪水的眼睛说:“我不去医院,我不怕死。”我是真的不怕死,人活着真累。
正在这时,门开了,海儿的丈夫走了进来。他看着海儿,眼中充满了关切和自责。
他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老婆,对不起,我知道我没能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但我真的很努力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海儿看着他,泪水不禁流了下来。她知道他是真心爱她的,但现实的压力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他接着说:“我想过了,我决定去找一份更赚钱的工作。不管多么辛苦,我都会为了我们的家庭努力奋斗。你只需要好好养病,其他的交给我。”
海儿感动地点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温暖。或许,生活并不总是一帆风顺,但只要我们相互扶持,共同面对困难,就一定能够走过这段艰难的时光。
“呼”一头钻出水面,李海儿大口呼吸着,双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水,一眼望去“我去,这是啥名场面 ???”。
一水泡儿的童子军,男孩女孩一大群,在大水泡儿里穿来穿去,狗刨的,练憋气的,跳水的,瞎划拉的,这是啥玩意儿?
“噗通”身边跳下来个人,溅了李海儿又是一头一脸的水,双手摸了一把水,脚下一点点的向岸边挪动,她得坐下来缓缓,还在懵比中。
“小三儿,你干嘛去,过来过来,我教你游啊!”一个七八岁瘦瘦的小男孩冲着李海儿叫道。
“你才小三儿你全家都小三儿”李海儿内心腹诽,没理他,继续向岸边挪去。
费力的爬上黄土坡,终于能坐下来了,李海儿长舒一口气,看着眼前乱七八糟的一窝孩子,笑了,又带点苦,她知道,她重生了!
自己现在也就七八岁,正是淘气的时候,跟着村里的一帮子小伙伴们上树掏鸟窝,下河捞小鱼,只有在每天吃饭的时候老妈才能看到她。李海儿无语抹脸,小时候的自己是真勇啊!
身旁不远处,一堆凌乱摆放的鞋子,李海儿实在记不得哪一双是自己的了,他看向水泡里的一帮孩子,锁定刚刚要教自己游泳的那个男孩,努力的在记忆中寻找,“嗯,好像是家里有五个姐姐的那个小六子。”
“小六子小六子,你来!”海儿向在水泡中不停扑腾狗刨式的小六子招招手。
“过来过来,我有事叫你。”
“干啥呀?”小六子光着膀子水淋淋的出了水泡爬上来。
“我有点累了,想要回家,你把我鞋子拿来”海儿指着旁边的一堆鞋子对他说。
小六子眼睛瞪圆了,看着海儿说:“这么近,你不会自己拿吗?”他不可思议的说道。
“我刚才呛水了,手脚发软,动不了了”海儿睁着眼睛瞎说。
“行吧行吧,女孩子就是麻烦。”小六子弯着腰在一堆鞋里头,找出来一双淡粉色的凉鞋递了过来。
“谢谢!”海儿接过凉鞋,往脚上套。
小六子看着海儿说:“明天我还叫你,我还不信了,教不会你?”
“不来了,明天下雨。”说完,海儿也愣住了,她怎么知道明天要下雨?
“你又知道了,你是天气预报啊?”小六子嗤之以鼻,转身从黄土坡上向水泡里扑去,溅起了好大一滩水花,周围的孩子纷纷叫着笑着,抹去脸上的水花继续扑腾着。
海儿又看了水泡儿一眼,抬起脚步,循着记忆向家里的方向走去。她家这个时候还是住在村子的东边,顺着小道一路向前走,黄土路夹着碎石子,雨天压出的车辙印子,让本来就不好走的路,更加难走。
大约走了十分钟左右,不远处看到了家里的老房子,共四间,是红砖瓦房,大门是铁的,在80年代,能安装一个铁大门,说明家里的生活条件也是不错的了,院子里养了一群鸡和鸭子,但是鸭子现在不在,应该是出去找食儿吃了,到了天黑的时候,鸭子会排着队进家门。
家里没有人,手顺着大门留的一个开口伸进去,摸到了挂着的门锁,这是给家里孩子留着的门,一般不会锁死。
一群鸡在院子里咕咕唧唧的满院子跑,院子前面有一片园子,平时在园子里种些玉米,小豆,胡萝卜,茄子,西红柿,辣椒,还有韭菜,土豆,白菜,还种了几垄姑娘(这是一种小孩喜欢吃的水果)。
海儿妈妈共养了四个孩子,三个女儿,一个儿子。
听海儿妈妈说爸爸为了要儿子,连正式工作都丢了。因为计划生育抓的严,爸爸把妈妈藏在亲戚家,结果把海儿生出来以后还是个女孩,爸爸很泄气,就没有管海儿,把她放到左炕上(也叫炕梢,就是火炕最不热的地方),就出去打牌了。
第二天早上回来的时候发现海儿都冻的发紫了,后来,海儿的爸爸有时候跟她开玩笑的说:“小的时候我都没管你,差点把你冻死了。”
海儿的爸爸有一个小爱好,就是爱打扑克和麻将,有的时候海儿妈妈要在村里搜索一圈才能找到他,然后就会看到海儿的妈妈对着她爸爸一顿输出,生气了还会给几下。
所以在海儿的心里一直觉得她爸爸的脾气太好了,任打任骂,对媳妇和孩子都好,又会做饭,又会收拾家里,还时不时的买些好吃的改善生活。在海儿的心里,爸爸是完美的,他希望能找到一个像爸爸一样的丈夫。
她也确实这样做了,但是她的眼光还是要差一些,因为她的丈夫缺少了她爸爸的魄力。海儿是遗憾的,虽然她现在重生了,但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老公和孩子得有多难过,虽然大儿子很叛逆不听话,甚至于有的时候,海儿都不想做妈妈了,但是她还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儿,女儿还小,怎么能没有妈妈的照顾呢?
海儿觉得很累,她想要躺下睡一觉,希望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回去了。
她推开门,走过灶间,打开卧室的门,卧室里好大一铺炕,这一间是他们姊妹四个的房间,再往里走,是父母的房间,相对来说,要小一半。
海儿在大水缸里找到了一个红水瓢,把湿衣服脱下来,用水把身上浇了浇,拿毛巾擦干净后爬上炕,拽过一个枕头和被子,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恍惚间睁开眼,妈妈一张年轻的脸悬在海儿的上方,满脸关心的看着她,轻声说到:“三儿,你醒啦?头还疼不疼了?”
海儿想叫声妈妈,发现嗓子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略带惊慌的看向妈妈,眼睛向四周转了一圈,这里是小时候家乡老旧的卫生院,早就废弃不用的卫生院,锈迹斑斑的铁床,老式的玻璃点滴瓶,再看看妈妈年轻的脸庞,海儿恍然:“原来我还在这里。”
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妈妈轻轻的抚摸女儿的手臂说:“三儿,你别急,医生说你的扁桃体化脓了,肿得太厉害了,才会发不出声音,别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