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他们奈何不了朝廷的那些官儿们,还奈何不了几家作坊的管谁人?
“请恕我直言,保家卫国不是将士们应该做的吗?”
“然后呢?老娘饿着肚子,连饭都没得吃,还要拿着刀剑跟蒙古人拼命,你们却穿得这么光鲜地站在老娘面前唧唧歪歪?”
马夫人忽地一下站了起来,逼近贾琦。
饱汉不知饿汉饥。
没有我们拼死拼活地守着,蒙古人早就南下了,哪里有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在这里唧唧歪歪?
林黛玉立刻站了起来打圆场:“夫人请息怒,我夫君也是惊讶。”
“也是,看你们的模样,应该才十六七岁,放在京里,就是被父母家人护的好好的半大孩子,可你们哪里知道,十六七岁在我们边关就不是娃娃,而是家里的顶梁柱了。”马夫人将鬓角的散发拨到耳后,淡淡地道:“在边关,十二三岁就拿着刀冲上城墙保家卫国的,也不是一个两个,死在这个年纪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淡淡地话语,淡淡地哀伤,却宛如巨石压在心头。
贾琦迅速地调整好心情。
贾琦道:“抱歉,夫人,我是京城人氏,对边关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不过,我打小就听长辈们说,太上皇是个仁慈的皇帝,而且还十分注重武功,甚至曾经率军御驾亲征……”
“那又如何?”
马夫人显然是很不以为然的。
“夫人请慎言。”
贾琦的脸立刻放下来了。
他以为马夫人也是原著里的王熙凤那样无法无天的女人。
他最讨厌这样的女人。
就在这个时候,贾琦听见里面有人接口道:“太上皇?可惜老了。”
原来是马守备醒来了。
马守备出来之后,对贾琦抱了抱拳,道:“贾大人,方才下官失礼了。”
马夫人这才明白,这就是那作坊的正主。
贾琦跟马守备互相见礼之后方才各自落座。
贾琦就道:“马守备,既然你已经醒来了,那本官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守备。”
“行,只要你让下面收羊毛,我就什么都告诉你。”
贾琦道:“您放在在院子里的喊叫的那些,我都听见了。请问这是真的吗?军饷一直都不够,将士们都饿着肚子上战场,甚至,连兵器都不够……”
“没错,你以为老子在撒谎?”
“我曾经看过兵部的公,虽然我没有看到相关的详细数据,可是按照兵部公上的数目,兵器和军械怎么会不够?”
马守备道:“果然是公侯府邸出来的,知道的全是好的。”说着,马守备让人准备酒菜,马夫人跟林黛玉立刻去后面说话了。
等酒菜来了,马守备为贾琦满上,这才道:“从来军户低贱,我们明明是在保家卫国,可在别人的眼里,就跟那些倡伎优伶没有什么两样!呵!这个世道……对,兵部账目上给的数量是够的,可谁告诉你,将士们就能够领到这么多了?”
“就是没有领到全部,一半应该有吧。”
“一半?你做什么美梦?!”马守备看了看贾琦道:“长矛的矛头是够的,可白蜡杆什么的,最多也就只够那些头头的,下面的兵丁用的,哪里是什么白蜡杆,就是个木杆子,也是我们去别的地方采来的木材自己做的。还有刀剑弓矢,按照常理,这些东西应该算战场损耗和日常训练两个部分,可惜,战场损耗给足了,那都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至于日常训练损耗,兵部从来是不会给的。将士们想得到演练?战场滚一圈,自然就会了。”
长矛是工艺最简单、用料最省也最便宜的武器了,却是这么个结果,由此可见,兵部对边关是什么态度。边关的各种军备已经欠缺到了什么地步。
“可是那样一来,这伤亡率……”
“不这么做,上头拿什么理由发抚恤?那些人怎么捞钱?将士们死得越多,上面的人捞的就越多。至于我们这些人的死活,谁在乎?!不过是一群军户,贱奴而已。”
贾琦愣住了。
好半天,才听他道:“就连太上皇御驾亲征的时候也是如此吗?”
马守备道:“太上皇御驾亲征的时候,带的是御林军和禁军,你说,兵部会亏了御林军和禁军的东西不成?”
“可是太上皇一惯仁慈。他还减免赋税……”
马守备道:“减免赋税,其实减免的,还是田税。而且每一次减免的,都是民田,跟我们军屯、民屯都没有干系。就连人头税都不会减多少,不然,你以为山西一省,人头税欠了五十多年,都是怎么来的?”
皇帝仁慈?
皇帝仁慈干他们这些军户屁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