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春明和赵有德就这么站在36弄巷口,看着眼前这繁华的景象一时间不知道是进还是退。
“走啊。”胖子见何春明犹豫只能一把将他往前推去,自己跟在了后面。
就这样何春明变成了在前头开路的人,是不是撞到驻足在摊位前的其他顾客,变身一个没有感情的道歉机器。
虽然大家摩肩擦踵地,是脾气还是非常好的,在巷子里横冲直撞满目寻觅的两人并没有受到大家更多侧目。
在快走到巷尾的时候,何春明注意到了一个靠在墙边,身边也没有摆什么产品的人,他就这么靠在那里抽着烟,和周围的人们有些格格不入。
如果不是因为他衣角上的颜料,何春明也会觉得他只不过是一个闲散人士罢了。
何春明停了下来,赵有德毫无防备,直接撞在了他身上,两人都是一个趔趄,差点给这个在墙边抽烟的‘大佬’来了个跪拜。
“你好。”何春明调整好姿态,就上前和那人搭讪,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他撕的有些许破碎的纸张,礼貌地问道:“画广告立牌吗?”
那头发几乎挡住半边脸,胡子拉碴的男人,抬眼看了看那张纸,又眯着眼睛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
他将手中的烟继续放在嘴边,烟蒂过短熏得他有些睁不开眼,但是他依然坚持吸过最后一口后,再将烟蒂扔到脚边,踩灭,一气呵成。
“走吧!”开嗓是沙哑带着沧桑的声线,赵有德和何春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犹疑。
这家伙一点都不像画画的。
那人也不管两人有没有跟上来,就这么自顾自地往巷口走。何春明只是稍微迟疑了下,就还是跟上了那个大叔的步伐。
“师傅,你都不问一下画什么吗?”何春明是在巷口跟上的他的步伐,还是和他隔了一段距离,生怕打扰了他身上的邪丧艺术家气息。
“给钱就行。”大佬就是大佬惜字如金,目标明确。
见他不乐意说话,但何春明也要进行一波业务介绍:“我们是友德鞋厂的,想在百货大楼上头挂个广告立牌。”
“有没有图纸?”大佬带着他们转过一个转角,放眼望去进入了一个死胡同,两边围绕着错落有致的平房,大佬走向最里边的那屋,推开门就站在门边等两人进去。
穿过光线不太好的堂屋,没几步三人直接走出了后门。
后门一开就进入了不一样的天地。
作画的工具以及画好的画作,成品、半成品都有。他稍微整理了下将堆满颜料的桌面理出了一个能放下画纸的位置,然后就坐下了……
何春明和赵有德两个人站在他画室的中间有些无措,显然这里没有其他椅子,也没有什么其他供他们发挥的位置。
何春明内心不得不感慨,果然在大佬的气场面前,他们就是最没有牌面的甲方爸爸。
坐在桌前,将纸笔铺好的人,抬头见两人只是这么愣愣地站着没有什么反应,旋即开口道:“要求。”
赵有德被这莫名其妙的待客方式弄得有些不开心,皱着眉头就开始大量眼前这个人。
四五十岁左右,头发过长,身形佝偻,满身的丧气,仿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可是他这满画室的作品,有春天的江景,有秋天的麦田,有看着夕阳的少女,有乘凉的老头……
作品生活气息满满与这人格格不入,赵有德见他这态度不行,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何春明拦下:“师傅,我现在和您说说我们对于广告牌效果的要求。”
嘴上虽然是回答着大佬的话,他实际眼神是在暗示赵有德稍安勿躁,并且自己的手在自己的脖颈附近游走了下。
赵有德见状望向那坐在桌前削铅笔的大佬,细细看那被他头发微微遮盖的脖颈处,似乎能看见一条很明显的伤痕。从脖颈两侧向颈后延伸,能想象到是在颈后相连。
那是从某个时代苟延残喘下来的人的特殊标记……
赵有德突然明白了何春明为什么如此纵容这个性格古怪的画家了,他抬头开始重新欣赏着他满室的画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们希望我们的广告牌能够突出我们的品牌,当然产品信息也能稍微体现。”模糊地说着自己的诉求,毕竟没有做过这些,难免会显得表达不清。
大佬大概在那张纸上画了几笔,又抬头问道,仿佛是刚开始忘记了询问:“方形,还是长方形?”
这询问何春明一下没有听明白,赵有德倒是率先开口了:“方形,正方形。”
闻言那男人又低头在纸上改了改,现在似乎是在搞布局,后抬眼看看两人:“核心产品是你们脚上这两双吗?”何春明和赵有德不自觉地一齐低头看向自己的脚面……
三人在一阵友好交流里画稿添添画画渐渐成型,赵有德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也不避讳那认真画画的大佬。
对着何春明说:“我们去搞个系列广告产品吧?”
“嗯?”何春明有些不太懂他的想法,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看,这个广告明显是针对百货大楼售卖重点的,但是我们也做女鞋,也做亲子系列,夫妻系列,如果不同系列都有一张广告立牌图纸,宣传面岂不是更广?”
何春明听着赵有德的提议觉得这个不仅是加大产品宣传,也是加深大家对他们品牌印象的好方法。
抬头就看向正在认真画画的那个大佬,正斟酌着怎么开口,那正画画的人头也没有抬语气平淡地说了一句:“有钱就行。”
“……”
在大佬画完手上那以深蓝色为背景,白色为描绘线条的广告牌设计图后,何春明与赵有德都十分满意,简洁,明了,主题突出。
赵有德见这大佬手艺不错,刚刚又达成了口头长期合作,便开口邀请他下午来厂,继续研究其他几个产品的广告设计。
当然何春明从身上掏出两张大团结就交到了对方手上,名曰定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