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和鞋厂地处榆镇城南南山脚下，当初听说这块地界，三面环山，一口朝北，地势居高能俯瞰众相，定能广吸榆镇财气，只进不出。
前世这里灯火通明，不到两年就拓展了两三亩地。如今只有孤零零的两三座厂房，虽然都是新建的楼宇，但是在夜晚气氛的映照下，厂房上整整齐齐黑黑洞洞的窗口，都透露着冷清破败之感。
只有门口看门保安室的灯是亮着的，看门大爷正和往常一样听着收音机里的新闻联播，半眯着眼睛躺在那躺椅上，不知是否睡去。
在夜色的掩盖下，何春明与黑皮已经摸到了看门大爷的岗亭窗沿下。
“怎么走？”何春明看着面前的人停了下来，轻声询问。
他们在窗沿能听到大爷收音机的响动，知道一些动静可以被这声音所掩盖。
“从那边的墙根处，那边有一棵树可以借力。”说完黑皮抬眼看了看大爷的窗口，示意他继续压低身形。
在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岗亭窗口射出的灯光范围之后，看门大爷若有所觉般，抬眼看了看窗口，正是两人身影消失的方向。
此刻两人也注意到岗亭人影站立，犹豫不知道那站在灯光处的人，是否能看见他俩，他们连忙迅速贴墙慢慢移动，放慢了脚步也放慢了呼吸。
两人满头大汗地摸索到了那一棵树下，卓力站在墙边，做出单膝跪地的姿势，并且自己双手成托，放在自己的另一只立起的膝盖上。
这个爬向托举何春明前世在电视上自然看过许多，如今让他亲身操作还是有些犯怵。
“你愣着干嘛？后退几步冲过来。”黑皮见他犹豫虽然理解，但是忍不住催促道。
知道这是逃不脱的，为了今天的重大事业，何春明调整呼吸，后退了几步就踩上了黑皮的手掌。
在他踩上正准备发力的时候，黑皮一个托举直接就将他甩上了墙头，坐在墙头的他还有些发愣，原来他们都是靠惯性上来的。
“喂，别愣着了，到我了。”黑皮在底下小声地喊魂，何春明才回道：“我要怎么做啊？”
“你趴在墙头伸一只脚下来。”黑皮战术指导，何春明就当一个工具人，听话地伸了一只脚下去。
那边只见黑皮，朝着那棵树蹬了两步，就借力一跳，自己就扒拉上了何春明的膝盖，再惯性一翻身，带着何春明就滚下墙头。
还好黑皮有先见之明，早就将他的嘴捂住，要不然何春明定然要叫出声来。
里面的地面明显比外面的地面要高，实际疼痛并没有想象中的剧烈，黑皮带着他滚了几圈卸力之后，两人站起身来。
听着何春明的呼吸声，黑皮有些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何春明喘着粗气扶着腰，对他摆了摆手：“太刺激了，人生第一次。”
“爬个墙就人生第一次了，你小时候还爬少了啊。”黑皮看他这越活越回去的样子忍不住笑话他。
“那以前爬的是荒墙，现在是别人家厂房的墙能一样吗。”何春明并不服输，回嘴道。
的确小时候的事情都快成为上辈子的事情了，他是真的没什么特别深的印象了。
“话说你翻墙很娴熟啊，这退役一年都没有丢这技能。”何春明现在还有些腿软，只能抬手搭上黑皮的肩膀。
“我们下面去那里？”两人站在墙边空地上，并不太清楚自己的方位。
这个问题可是真的难住何春明了，他白天就是路痴，到了晚上更是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他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建筑是仓还是厂房。
黑皮感受到了何春明微微一顿的身体，就知道这个不靠谱的又坑他，和小时候一样：“我就算白天来这里踩过点，我踩的也是外围啊，别指望我。”
“要不我们先绕一圈。”他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做出了一个最愚蠢的建议。
两人就这么摸着围墙慢慢走着，他们觉得自己还算幸运，毕竟还有门口看门大爷的岗亭光线作为参照物，能大致分清楚这些建筑哪些对着大门，哪些不对着大门。
“你说你不查清楚情报，就匆匆忙忙地拉我过来，就是来散步的嘛？”作为侦察兵，卓力并不看好何春明这种没有战略头脑的行动。
何春明也感受到了来自兵哥哥的嫌弃，开口嘟囔着：“我这不是想着正好他们老板不在，说不定能乘虚而入弄到一点情报什么的。”
“你是不知道，我一个下午都让赵有德给我找了个老师教我开锁。”讲到这里何春明也算理直气壮，“我可也算是有备而来，可能就是高估了自己的认路能力。”
卓力也习惯了他偶尔不靠谱的样子，也只能靠着他自己来记大致的建筑范围。
“我和你说，大概是这样，这边一共有四栋建筑，围成一个回字。对着大门的那个建筑很有可能是他们的办公楼，我们面前这个很有可能是仓，左右两边，我往里面瞧过，看到了机器，应该是厂房。”
何春明现在是记住了，但是他转个身肯定又搞不清楚了，所以虽然他认真地听着也认真地点头，黑皮也没有打算他能给出什么回应。
“行吧，你想去哪里看看？”黑皮决定根据客户的需求，提供精确的方向。
但是何春明却答非所问地开口道：“你带手电了吗？”
黑皮一脸震惊地望着他：“你不是吧，晚上出来干坏事不带手电？”
“我带了，刚刚爬墙的时候好像甩出去了。”何春明语气嘟囔着，黑皮不用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人一定是没有带，又在胡诌。
“行吧，我有。”
“我想先去仓。”说完就抬脚向左侧走去。
“你回来，仓在正前方。”黑皮真的是无奈，这个人怎么现在还是一个撒手没。
“谁!”
何春明这边正打算给黑皮介绍下自己的工具，哪里想到黑皮底喝一声就冲出了他所能触及的范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