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还不知道结论。”
“没关系,是对是错自有时间去证明,我需要更多人的意见才能改进我的实验。”
詹楠笙想了想,把自己能够理解的内容讲出来:“你们改变我的名字,让我觉得我和真实的我有了错位感。”
“什么是真实的我?”季以墨问。
“就……存在于这个世界吗?”詹楠笙问道。
“你为何而存在呢?”季以墨问。
“等等,你不是问我研究的事情吗,为什么……”詹楠笙问完以后,季以墨愣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了表达歉意的表情。
“不好意思扯远了,我有时候还挺想找人交流的,老毛病又犯了。”季以墨说,“关于这个研究你还有什么想法呢?”
詹楠笙有一种直觉,她不敢把自己所能想到的事情都说出来。她知道自己作为志愿者要做的就是熬过这段时间,她不需要表现得足够聪明,只需要在这里不搞出什么差错就足以了。
“暂时没有,我之前和您的助理说了关于那种名字与我本人不同的错位感,其他的我没有感觉。”
詹楠笙这句话也算实话实说,因为她已经失去情绪自然而然也没有了什么能够被注意到的感觉,所以季以墨也没看出詹楠笙是在说谎还是有所隐瞒,默默地点头并在心里做了个评估。
詹楠笙回去房间以后就准备吃中饭,吃完中饭回来以后代表睡觉的铃声穿进去耳朵里,这个听起来十分复古的音乐让詹楠笙有一种倒退十年的感觉,眼皮也开始上下耷拉起来,只见詹楠笙眼前慢慢地化为黑色,耳边似乎传来很细微的电影放映机上的胶卷盘转动的声音。
她发现自己站立于一片梦境中,在梦境中颜色都是不固定的,各种说不出名字的颜色在她的梦里上下沉浮,一台放映机正在播放着一个固定在原地的人像,詹楠笙定睛一看,发现这个人像居然长着的是自己的样子。
那个人像看着詹楠笙,慢慢开口问道:“你是王丽吗?”
詹楠笙思考了一会,她现在被赋予假名,而她本身有真名,这两者不知道在梦境中会造成什么反应,詹楠笙选择默认了自己就是王丽。
“你真的是她吗?或者说你觉得你就是你自己吗?”那个人像忽然坐在了凭空出现的跷跷板上,那个长着自己的脸的人像绷紧着脸看着詹楠笙。
詹楠笙点点头,那个人像忽然笑了,而后开始扭曲变形,变成了一个诡异的闪烁着几个小光点的黑色浓雾,詹楠笙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一直有陌生的音乐在不断地播放,熟悉又陌生的记忆碎片在她脑海里上下翻涌,似乎在告诉自己这些记忆都是她真实发生过的。
“我怎么不会是我自己?我有真名,也有家人朋友。”詹楠笙说道。
“你的家人和朋友现在在你身边吗?”黑雾变回了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像面露讽刺地说,“过去的经历塑造了如今的你,感觉、记忆、幻想,这些都会把你塑造成现在你。但是,如果这些过往的记忆都被替换呢?”
“你没办法完全替换的,我会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出现的偏差。”詹楠笙说。
“那你见过意识吗?你的大脑里的意识,真的是你自己而不是大脑工作产生的东西吗?”
“你意识到你的大脑,大脑存储记忆经验,塑造性格,产生意识。所以你……是大脑吗?”
那个长着自己脸的梦里人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詹楠笙已经有一种自己在被不断地撕扯解构的感觉,意识到底是什么,詹楠笙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她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她愿意认为所见即为真实。
“陷入虚无的内省,人会无法存活。为了活着,我认为我的确存在,我的过去都是亲身经历的,我感受到了难过和悲痛,也感受过被抛弃背叛的愤怒,这些感受都应该能证明我是存在的。”
“是吗……每个人就像这台放映机一样,你的大脑吸收了外界的刺激,而后大脑变成电信号散布你的身体,最后塑造成了现在的你。如果我能把你从婴儿时期的记忆一直替换到现在……”
“那么,你过去观测到的一切被替换,会改变现在的你的行为模式吗?”
“王丽?詹楠笙?张三李四?不,名字压根不重要。”那道声音慢慢消失,詹楠笙也感觉自己的耳道里的音乐悄悄地溜走不留痕迹。
她缓缓醒来盯着天花板,心想:“是我思故我在,还是唯物主义呢?”
“那些声音应该是我睡着以后钻进来的,连睡觉也再给我们填记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