玱玹的目光像利剑一样,直直射入玟小六的眼眸,想要刺穿她外表覆盖着的厚厚的膜,看到她的真心。
玟小六脸上的表情毫无破绽,表现的像是完全没察觉玱玹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一样,只说道:“我来清水镇也有二三十年了,轩老板想问什么啊,街坊们都知道。我就只是一个小医师,哪有什么真实身份。”
玱玹定定地看了玟小六好一会儿,见她还是挂着笑脸,完全没有再说些什么的意思,才敛了眸,收回视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掩盖自己有些失望的神色。
“六哥说的是,我所求的也不过是一个阖家安乐,只可惜,所望未有期。罢了,六哥,到时候喝喜酒可别忘了请我啊!”
玱玹又倒了一杯酒,意有所指,玟小六只当没听懂,端起面前的酒杯,与玱玹碰了碰,一饮而尽。
“一定一定!多谢轩老板!”
又过了两日,这次老木再去南槐街赎人,回来的时候,身后可算不是空落落的了。
桑甜儿满是感激的上前,盈盈一拜:“多谢六哥和老木,肯为我赎身。”
“起来吧。”玟小六嗑着瓜子,漫不经心的说道。
串子看见桑甜儿,高兴得找不着北,见桑甜儿没带任何行李,高声喊着:“我去找嫂子借两身衣裳去!”跑出了门。
玟小六朝老木使了个眼色,老木也笑呵呵道:“我去买点好酒好菜,庆祝庆祝!”
一时间,回春堂里,只剩下了玟小六和桑甜儿两个人。
玟小六看了一眼桑甜儿,拍了拍满是瓜子壳的手,面上带着笑,声音却有些冷:“我能让你生不如死,你信不信。”
桑甜儿听出了玟小六语气中的杀意,走近了几步,神情有些忐忑:“我信。”
“为什么勾引串子啊。”玟小六直视着桑甜儿的眼睛:“我可不信,你能看得上他。”
桑甜儿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一个月前,有一个男人找到了我,许我重金,让我勾引串子,然后进到回春堂,让我打探消息。昨日夜里,那个男人又找到了我,给了我一笔钱,说是交易取消了。”
玟小六听着与前世相差无几的答案,看着桑甜儿跪在自己面前,虽然不抱希望,还是多问了一句:“那人可有说过,让你打探什么消息?”
桑甜儿摇了摇头:“没有。”顿了顿,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继续说出来:“串子一直说要娶我,我从未当真。像我这样的出身,哪敢相信男人讲的话。可我没有想到串子竟真的让你们把我赎了出来。”
桑甜儿说到这儿,眼眶都有些泛红:“其实,我到现在都不相信串子会一生一世和我好,但我想试试!”
桑甜儿说完,见玟小六垂眸沉思着,举起三根手指发誓道:“如果串子愿意跟我一心一意好,我也愿意一心一意对他好。若我生出二心,此生不得善终!”
玟小六笑了,桑甜儿的表现和前世别无二致,她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况且,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就算桑甜儿今生真的是玱玹的探子,那又怎样呢?无论是玱玹他们,还是玟小六自己,他们留在清水镇的时间,都不多了。
“甜儿,我问过嫂子了,嫂子说……”串子从门外跑进来,看见桑甜儿跪在玟小六面前,一下子卡了壳。他看看桑甜儿,又看看玟小六,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玟小六吐掉嘴里的瓜子皮,瞪了一眼串子:“咋地,让你媳妇给我磕个头都不成?”
串子立即憨笑道:“成,当然成,要不我和甜儿一起磕一个?”
玟小六踹了他一脚,笑骂道:“滚!磕都磕完了,还不扶你媳妇起来!傻样!”
串子忙不迭地扶着桑甜儿起来,桑甜儿冲他甜甜一笑,这傻小子登时乐得找不着北了,玟小六在一旁直摇头,既欣慰又无奈......
串子和桑甜儿的婚礼又是好一场热闹,老木和玟小六一向对麻子和串子是一视同仁,麻子有的,串子当然也不会少。
相柳这次没来,只是让毛球送来了贺礼。至于玱玹,玟小六也没忘了邀请他,阿念跟着玱玹过来,却是闹了点不太愉快,不过好在没影响到什么。
桑甜儿自嫁给串子,在回春堂勤勤恳恳的,也从不与串子红脸,玟小六自然知道这是因为桑甜儿没有底气。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观察桑甜儿,最终决定还是像前世一样,将自己治疗不孕不育的本事,教给桑甜儿。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玟小六都希望让这个聪慧的姑娘有自立的本事。
玟小六将在回春堂里外打扫的桑甜儿叫来跟前,告诉她自己有意教导她医术。
桑甜儿一听,眼眶立时红了,泪珠断了线似的掉下来。她重重地给玟小六磕了三个头,哽咽道:“多谢六哥愿意教我本事,让我能有底气的活着!”
玟小六将桑甜儿扶起来,拍了拍她的肩道:“感谢的话就不必了,你用点心把我这治不孕不育的本事都学了去,到哪都饿不死。麻子和串子都没有这个天分,我也只能教给你了。往后你和串子要孝顺老木,给他养老送终,就当是谢谢我了!”
桑甜儿听着玟小六这托付一般的话,惊讶道:“六哥,你要走?”
玟小六笑了笑:“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人活着总有一日是要分别的。别担心,还没那么快,总得先把你教出师啊!”
桑甜儿有些不舍也有些担忧,但终究没说什么。
玟小六既然说了要教导桑甜儿,自然是不遗余力。平日里没有病患上门时,便带着桑甜儿认识各种草药,细细讲解各种草药的药性和用法。玟小六讲得认真,桑甜儿更是勤奋好学,所有的空档都拿来学习了。
而有病患上门的时候呢,玟小六会让桑甜儿在一旁观摩,然后让她一点点开始上手,自己则在一旁指导。
桑甜儿细心又有耐心,且又有几分聪慧,很快就将玟小六教授的知识学了个七七八八,其余的,就只需要多多实践便可。
在桑甜儿独立完成了几次看诊开药之后,玟小六欣慰地表示桑甜儿可以出师了。回春堂的众人都很开心,还特地摆了个出师酒,几人好好乐了一番。
玟小六看着笑闹的众人,心中欣慰,如此,以后她不在的时候,也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