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在缓过神来后,朝着竹亭定睛一看,本来炯炯有神双目骤然紧缩,脸上的错愕丝毫不加演示,旋即赶忙拜倒,道:“弟子……慈,拜见师叔!”
慈航两字并没有说完,老僧反应过来,赶忙止住了。
旋即,老僧的也已不复方才的神态,老态尽数隐匿,眨眼间便披上了一身白纱,端庄而威严,正是那南海普陀观世音菩萨!
“慈航,看来你是将法身都给换掉了,怪不得你的修为进展最快,如今超越那几个阐教金仙,位列最高。”通天道人嘴上说着,却丝毫没有在意,而是接着朝茶杯里面倒茶。
闻言,观音微笑道:“师叔,如今贫僧只是观音,而非昔日之慈航,他已逝去,我非他。”
“不过却不曾想,今日居然在此遇到了师叔,敢问师叔下界前来,是为了和定光欢喜佛了却当年之因果么?”
此时的观音,正是在想,定光欢喜佛之死,恐怕正是通天所为,即便不是通天亲自,也难逃关系。
听闻此言,通天道人冷笑一声,双眸精光乍现,冷声道:“慈航,你不必妄自猜测,你且回去,顺便给多宝带个话,十八年之内,西方佛教之人,不许来此江州城!”
听到这话,观音的脸色瞬间大变,陈玄奘已然出生,按理来说他们的安排早应该开始,现在却没想到出了这等变故!
“师叔,这恐怕……”
观音话刚出口,便被通天道人打断了:“慈航,记住了,是十八年时间,若是在此时间内,有西方人到此,莫要怪本座不讲情面!”
说完,通天大袖一挥,观音菩萨已然消失在了这竹林之间。
江州城之外,观音又回到了之前进城的地方,此时的他,心情却异常沉重。
在原地踌躇半天,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江州城,他还是离去了。
终究,他还是不敢去尝试,即便他有宝物在身,圣人毕竟是圣人,截教在没落,通天在堕落,依旧还是圣人!
而且今日所见到的通天,英气勃发,根本没有堕落的模样,再加上有定光欢喜佛的前车之鉴,观音更是不敢。
而另一边,江州府衙内,赵天压根不知道之前观音来过此处,这自然不是赵天感应不到,而是在观音还没进城之前,就被通天道人注意到了,一直隐匿着他的气息,直到观音准备进府衙的时候,将其挪移走。
“恭候老爷!”
看到赵天进门,众多的产婆和侍女纷纷躬身行礼,旋即赵天挥了挥手,让她们都出去了。
旋即,赵天看向了在榻上的殷温娇,道:“夫人唤我过来,可有何事?”
闻言,殷温娇沉默了,脸上的神情却不断在挣扎,半晌之后,才开口道:“今日出现在房中的那紫袍道人,是否和老爷一般,也是仙人?”
“没错。”赵天点头。
“那老爷之前所说的,陈光蕊还没有身亡,也是真的吗?”
“啊?……”赵天诧异的看了殷温娇一眼,这女人果然难测,这话题怎么又突然跳到这上边儿了。
“这事,怎么说呢,其实他的肉身还是完好的,此时正在浔阳江的龙王那里,现在只是要等到你们的儿子长大成人之后,到时候估计佛门便会安排复活一事,让你们一家三口再度团聚。”
闻言,殷温娇的脸上漏出了惨然之色, 眼神哀怨的看着赵天。
“团聚?老爷,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和他团聚?”
“莫非老爷现在还真的觉得,当日的事,只有你知我知了么?”
听闻这话,赵天的神情也逐渐凝重,他似乎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听她这话的意思……
“夫人,你这是何意……”
殷温娇再度沉默半晌,看着赵天,仿佛鼓足了天大的勇气,旋即继续开口道:“老爷,若只是再我们凡人世界,这事儿,自然是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可是现在,你都说了,完全不同,我们之间的事,涉及到了仙佛的世界,按老爷所说,佛门不是会给我那孩儿诸多劫难么,到时候万一他们把这事泄露出去,这怎么能说得准?”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所谓的一家团圆,岂不成了个天大的笑话?世人都会知道,我那孩子,有个不自爱的母亲,就说我那夫君,陈光蕊,等到他回来,又会作何想法?难道会无动于衷,一如当初么?”
殷温娇似乎敞开了心扉,将心中之事,一起吐露了出来:“到那个时候,奴家的下场,便是亲身下九泉,脱离这世人苦海罢了!”
闻言,赵天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知,殷温娇所说的,不但不是虚言,反而极有可能发生。
佛门为了给陈玄奘设置九九八十一难,费劲了心思,但凡有空,便能钻,这父母之难,自然是最容易设置的。
看着泪眼婆娑的殷温娇,赵天有些无奈,在殷温娇的脸上,似乎还有这期待的神情。
“夫人的意思,其实我知晓,到时候还有一条路,那便是夫人一直跟随与我,至此销声匿迹,不参与其中,对吧。”
殷温娇依旧看着他,不过却没有回答,她心下确实是如此想法, 但是却没办法说出来。
赵天知道殷温娇的意思,两人一起朝夕相处了一年之久,殷温娇又怎会始终没感觉,在陌生的两人,如此相处,即便再怎么假装,也会有所好感的。
更何况,赵天一直都是一副好夫君,好知府的典范,世人传颂,一直又待她相敬如宾,不曾欺瞒,即便是在贞洁的烈女,哪怕是后世的,恐怕也早已扛不住了。
而殷温娇又是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
半晌之后,殷温娇的眼神开始变得热切,似乎是忍耐不住这沉寂,目光一直停在赵天身上,旋即开口道:“也许是苍天看不下去,让奴家遇到了老爷这般,若是老爷怜惜,奴家宁愿自甘下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