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盛,该不会水莲姨娘出事了吧。你还磨蹭什么,快去瞧瞧,人家大着肚子,怀的可是你的儿子或女儿呢。”林浅意见连盛坐在马车上未动,一边起身,一边催促。
这人,没有一点儿伤人的觉悟吗?她刚刚一屁股坐在他的腿上,却责怪他磨蹭。
连盛张了张嘴,本想解释,可林浅意已跳下马车,“宋嬷嬷?”
“少夫人,您怎么来了,您快回府去,这里的事情,夫人自会处置。”宋嬷嬷站在门口等大夫,没等到大夫,却瞧见林浅意。
宋嬷嬷陪伴连夫人几十载,见识过风浪,心里顿时生出不妙的预感,联想到厢房里的变故,宋嬷嬷哪里想不到,这又是一场谋人心谋人命的算计。
“宋嬷嬷,我两日前派人来平安寺,告知母亲,今日我和林浅意来平安寺接母亲和水莲姨娘回府。”
宋嬷嬷以为林浅意一人前来,没想到连盛也来了,宋嬷嬷一时猜不透背后之人的心思,她赶忙将发生的变故如实告知。
“将军派了人来?老奴没有见到人,也没有收到消息,看来有人半路阻拦。”
“昨夜,夫人感染风寒,水莲姨娘一早替夫人去佛堂抄写经,那佛堂里供奉的佛像不知怎的突然掉落,砸伤水莲姨娘,导致早产。”
话说的功夫,他们已快步走到厢房,里面传来水莲姨娘的尖叫声和连夫人的怒吼。
“啊啊啊,好痛呀。我要见少夫人,夫人,求您,让我见少夫人,见到少夫人,我就生,我就生!”
“水莲,我一直当你是个懂事儿的,你这会儿得集中精气力生孩子,你见浅意做甚?她能帮你生孩子,还是替你受痛?再说,浅意人在将军府,你这般模样,能撑回将军府吗?要是死在半路上,亏不亏?”
以连夫人的性情,此刻没一巴掌呼到水莲姨娘的脸上,已是竭力克制了。
林浅意的脚步停滞,心里刚刚升起的一丝担忧,随之消失。她这个人,恩怨分明,做不到烂好心。
“水莲姨娘这是算准了我今日会来平安寺?将军,水莲姨娘是你要护着的人,劳烦你说一说,她在生产之时,惦记我,所为何事?我想,应该不是让我帮着接生吧。”
林浅意当初第一回在将军府见到水莲姨娘时,便心生好感,原本打算搞好关系,甚至动了邀请水莲姨娘入住主院的心思,好四个女人凑成一桌麻将。可连夫人劝说,让她再等一等,至少得等到水莲姨娘生产之后。
不等连盛回应,里面又传来阵阵惨叫。
“水莲姨娘,你要是自个儿寻死,还乐意拉上亲生骨肉陪葬,我就不管了。反正连盛后院的美人儿甚多,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别以为你对连盛来说是特别的存在,到最后却发现是你一厢情愿,你什么都不是。”
“水莲姨娘,给个准话,你生,还是不生!”
林浅意笑道:“娘亲呀,还是刀子嘴豆腐心。宋嬷嬷,你进去告诉娘亲一声,就说我来了。顺道告诉水莲姨娘,她想见我,也得等生产之后,我可不想欣赏她生孩子,万一吓着了我,心里生出阴影,以后不敢受孕生子,她能负得起责任吗?”
“还是少夫人最了解夫人,老奴进去帮忙了。”宋嬷嬷看了一眼连盛,推门入内。
“林浅意,你想生育嫡子?”连盛突然出声,他不知,半夜鬼敲门能吓死人,就他这样光天白日说鬼话,也会吓死人,或吓得半死。
连盛禁不住想,如果林浅意求一求他,说不得他会心软应了她。他还想,若林浅意生出一个女儿,是不是和她一样,有时鬼灵精怪,有时气人,有时让人哭笑不得。
林浅意像看怪物一样盯着连盛,踮起脚尖,凑过去,最温柔的声音,说最残忍的真相,“将军想和我生孩子?将军觉得,能护住我,还是能护住我腹中孩儿?宋昭月答应吗?”
果然,一提说宋昭月,连盛的脸色变了,嘴巴也闭紧了。
林浅意心想:小样儿,她还治不了连盛,除非宋昭月死,而她恰好没碰到意中人,可能会禁不住美男诱惑,哪怕为了他那一张俊颜,考虑为他生一个孩子,免得连盛的优秀基因就此失传,就当自己吃了个小亏。再说,生完孩子,她想走,也能走得了,不就是多带一个拖油瓶嘛,自己生的,自己辛苦,自己认。
又折腾了半个时辰,宋嬷嬷打开门,血腥味扑面而来,“回禀将军,少夫人,水莲姨娘生了一位小公子。少夫人,水莲姨娘请您进去。”
内室来不及收拾,连夫人瘫坐在地上,衣裙浸染腥血,见到林浅意,她累到手都抬不起来,“浅意,你来了。别管我,水莲姨娘撑着气,非要见你。”
床榻上已换了干净的被褥,这才一会儿的光景,又染红了,血顺着床板,滴答到地上,形成一汪血滩。
“将军已命人回城请太医了,水莲姨娘,你一定要坚持住。”相比较于对花桃姨娘、青花姨娘、婉晴姨娘的厌恶,水莲姨娘还算顺眼,虽然她有小心思不假,但并没有实质性害到林浅意。
听到林浅意的声音,水莲姨娘费力睁开眼睛,“少夫人,我...我错了。”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求少夫人的原谅,若有来生,我希望能早一点,再早一点遇见您,在您还是林浅意,我还是沐水莲的时候。”
连夫人冷哼一声,“水莲姨娘,你想和浅意说什么,直说便是,省省力气吧。”
哪怕看着水莲姨娘如今的惨样,连夫人也来气。这几个月,她都不能享受浅意的陪伴,而是陪着水莲姨娘在平安寺里,听佛音,抄佛经。
连夫人以为,水莲姨娘的心,该干净了,不曾想,她连命都不要,也要算计,图什么呀。
“夫人?”水莲姨娘惨然一笑,“夫人教训的是,是我无用,辜负了夫人的教诲和苦心。”
泪,无声落下,到底是后悔的眼泪,还是不甘的眼泪,只有水莲姨娘自己懂了。
连夫人从地上挣扎着爬起身,洗干净手后,从荷包里拿出一枚药丸,塞入水莲姨娘的口中,“这药丸救不得你的命,只能让你感觉不那么痛,好受一点点。”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水莲姨娘也不例外。林浅意不会同情心泛滥,她倒想瞧一瞧,这回水莲姨娘不惜豁出性命算计她,到底要算计什么?
“少夫人,求您教养念礼,连念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