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逍遥当上家主后,一边显露能力,一边懒得装了。他的手段凌厉、强硬、阴毒,表面为善,内里装着全是恶。
沐珍珠不说话,撑着破碎的笑容,直勾勾看着他。
直到沐逍遥看得生厌,他丢下匕首,仓皇逃离。
沐逍遥极力克制自己,他决不允许自己亲手毁了心里的那份念想,若毁了沐珍珠的容貌,他在圣县苦守的日子,更无趣,更难熬了...
每回,沐逍遥闯入闺房的第二日,奴婢花儿会伺候她洗牛奶浴,还给她做全套身体按摩。
奴婢花儿先是赞叹珍珠美,接着好声劝说,“姑娘有姑娘的活法,但不管何种活法,能活着才是正经事儿,赖活终归也是活啊。”
“姑娘是鸡蛋,家主大人是硬石,姑娘拼尽全力,也伤不得家主大人分毫,何苦折腾自己一身伤,一身痛。”
名贵的药膏,一百两银子一瓶,一寸一寸涂抹在沐珍珠的肌肤,不过三五日光景,她身上的淤痕不见,恢复如初的娇嫩。
奴婢花儿看到沐珍珠胳膊上的守宫砂,不论沐珍珠伤得多重,守宫砂仍在。在奴婢花儿的认知里,守宫砂在,摆脱困境的希望就会有。
“姑娘,您再忍一忍,家主大人...他...他没有成事的能力,终会有一日,家主大人烦了,腻了,说不得会放过您啊。”
沐珍珠摇了摇头,前行的路,不但布满荆棘,还是一条死路。她一介弱女,如何走下去?
她的眼泪,她的绝望,软了奴婢花儿的心。
沐珍珠拉住奴婢花儿的手,满眼的真诚,“花儿,你我主仆一场,实则情同姐妹。我不愿你跟着我吃苦受难,下场凄惨。我唯一能替你做的,便是放你自由,从此,你是沐花儿,不再是奴婢花儿。”
沐花儿?沐珍珠赐奴婢花儿姓沐,可见姐妹情谊。长安国律法规定,奴婢若随主子姓,主子心善,释放奴籍,便会尊称一句“沐姑娘”,这正是奴婢花儿心里所求的东西。
沐珍珠打开床榻下的暗格,里面放着收拾好的行囊,一千两银票和数样首饰。“花儿,我逃不掉了!”
“但是,你可以正大光明离开圣县,一路往西疆走,莫回头望。你去西疆,听说西疆有一位英姿女将军,很厉害,你就在西疆开一间小食铺面,卖你最拿手的甜水汤圆,定能安身立命。”
沐珍珠仔细抚摸首饰,眼里尽是不舍,还是将包袱推给奴婢花儿,“这几样首饰,是娘亲画的花样,父亲亲手做的,是我最喜欢、最在意的物件了。花儿,答应我,戴着它们,替我看一看路上的风景,替我尝一尝西疆的美食,替我见一见那位厉害的英姿将军,替我...幸福美满地活着。”
说到最后,沐珍珠泣不成声,扑到奴婢花儿的怀里,哭得肝肠寸断。
“姑娘?”奴婢花儿抱着沐珍珠,也抱着行囊,她的心,触动了,感动了,“姑娘,奴婢何德何能?奴婢...不值得呀!”
“不不不,花儿,你值得,你真的值得。若有来世,哪怕跋涉千山万水,我也要寻到你,不做主仆,只做在真正的姐妹。”奴婢花儿的每一出情绪,都逃不过沐珍珠的眼睛,她在恰好的时机里,说出刚刚好的言语。
她在等,等奴婢花儿自己掉进陷阱里,等待除掉奴婢花儿的机会。
她,期盼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期盼的太久了。
务必,一击即中。
终于,让她等到了曙光,不是逃脱沐逍遥的曙光,而是她能亲自动手,行凶的曙光。
“姑娘,奴婢偷听来的消息,皇子李治就在芙蓉城,皇上派连大将军来芙蓉城接皇子李治回京。奴婢觉得,这是姑娘的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呀。”
沐珍珠还记得,奴婢花儿说完这些话的当晚,就投湖自尽了。沐珍珠何尝不知,沐逍遥心狠手辣,对待敢背叛他的人,下场只有一个死。
曾经,奴婢花儿向沐逍遥表忠心,出卖沐氏嫡系,换取活命。现在,她万万不该生出的一丝善念,要了她的命。
很快,沐珍珠的身边添了新的面孔,沐逍遥亲自选定的奴婢芽儿,是个只埋头干活不会说话的哑巴。
思绪拉回。
沐珍珠盯着林浅意看,越看越欢喜。
“将军,我要状告沐家主。”林浅意似是不知先前发生过什么,仿佛刚刚苏醒,“将军,你是不知道,那位沐家主真真是可恶,光天化日之下,他竟敢绑架我。”
“沐家主扬言,把我当作奖赏,送给狗面具人凌辱。然后,广而告之,让将军成为天大的笑话。”
“沐家主说,都怪将军年少时和他打架,伤得他不能人道,毁了他的幸福,他就要羞辱你,让你的头上青青一片大草原。”
林浅意自作主张,临时加的词。
她故意视而不见连盛的眼神警告,继续输出虎狼之词,“冤有头债有主,沐逍遥应该向将军寻仇才是,干嘛挑我这颗软柿子往死里捏。”
“我要是沐逍遥,就引将军到怡红院那种地方,至少三日三夜让将军离不得美人的怀,出不得怡红院的门。”
“如此,大仇得报。”
先不说旁人的震惊,好半晌,沐珍珠才憋出一句话,倒是问出了大家的心声。“确定...这...这是报仇?而不是上赶着溜须拍马,变着法子送美人以供连大将军享用?再说,少夫人难道不介意连大将军去怡红院那种地方...寻欢作乐?少夫人...不吃醋?不难过?”
连盛觉得自己快要被林浅意气到心梗了,他就不该听信林浅意的建议,使什么苦肉计,还说到时候随机应变,她万分相信两人的配合默契度。
呵!谁给林浅意的自信?
呵!林浅意还真是不遗余力一边给他挖坑,一边抹黑他。
她,乐此不疲,还沉浸其中,觉得快活极了。
她就这般恨他?还是真像她撂下的狠话,他曾让她受过的苦,受过的伤,受过的痛,现在,她都得让他也真真切切感受一回,到底有多痛。
面对林浅意的“指控”,偏偏,当事人之一的沐逍遥又不清不楚的死了。连盛只得撑着一股怒火为自己辩解,“本将军没有伤过沐逍遥,至于他能不能人道,为何不能人道,我不知情,亦与我无关。”
言下之意,连盛也是头回听说沐逍遥竟是个太监,堂堂沐氏一族的家主,定是个不能人道,无力孕育子嗣的太监。
难怪,他会疯癫的那般彻底。
不管旁人信不信,反正林浅意听完连盛的解释,信的十足。
“我就知道,是沐逍遥那混蛋空口白牙,污蔑将军。谁信沐逍遥那混蛋,就是蠢瓜子。”林浅意的声音听着柔柔弱弱,可穿透力强,旁边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自有热情之人悄悄向外传达,人们看向林浅意的目光复杂的很,一言难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