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秀姨娘只喝了一壶果酿,不至于醉倒,但也醉意渐浓,脑袋晕乎,理智跟不上节奏。
她伸出手,想要捂住林浅意的嘴,又顾忌身份,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格外的尴尬。从她真正接触少夫人开始,惊艳和震惊不断,少夫人说的话,少夫人身上的气息,和她见过的女子都不同。
“少夫人,小心...小心隔墙有耳!您就不怕将军此刻正在偷听吗?少夫人,将军是您的夫君,妻不可骂夫,这些话一旦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只怕皇后娘娘会招您入宫训斥一顿,或下一道懿旨苛责。”
不等林浅意接话,连夫人先护上了,“浅意骂自家夫君,管旁人何事,再说,是连盛该骂,我这个当母亲都不说什么,旁人怎好意思多管闲事。若皇后娘娘下懿旨苛责浅意,我就向皇上请旨,也下一道旨意,训斥连盛。种瓜得过,种豆得豆,连盛种什么因,就结什么果,如何怪罪到浅意的身上,我可不答应。”
殊不知,新秀姨娘随口的一句提醒,让正在听墙角的连盛心虚,只得冷哼一声推门而入。再听下去,他生气不说,自个儿觉得羞耻,想他堂堂大将军,怎能做出偷听女子墙角这般不要脸面的丑事。
“呀!将军,你刚刚在偷听?”林浅意惊呼,用得着这么邪门,真不该背后说人坏话,报应来得太快。又问,“新秀,你怎么知道将军在门外偷听?”
“将军...将军...”新秀姨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那清脆的声响,林浅意听着都觉得肉疼。
“妾身随口一说,当真不知将军刚刚在门外偷听。不不不,妾身的意思是,将军没有偷听。”越解释越乱,新秀姨娘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不等连盛反应,林浅意先一步将新秀姨娘硬扯起来,又摁回椅子里,咬牙切齿道:“新秀,娘亲刚刚才教导过你,怎么这般不长记性?”
“这里是主院,娘亲最大,娘亲说的话就是唯一的规矩,所以我们都得按照娘亲的规矩来,谁也不能例外。”
“娘亲说过,在主院的地盘,见着她,不必行跪礼。你不用跪母亲,亦不用跪我。那么,见着将军,自然就不用跪。娘亲还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子膝下有珍珠。”
“再说,将军腹中存乾坤,岂会跟小肚鸡肠的女子相提并论、斤斤计较呢?”
“将军,您说呢?”
偏偏,连夫人不仅纵容,还接话道:“浅意说得在理!浅意说得极是!盛儿,你来蹭饭吗?我们快吃结束了,下回来早点呀。你看看你,一进门就臭脸,吓的美人儿花容失色...”
连盛冷着一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不知他有没有听懂林浅意的话。大概听懂了,不愿和她一个小女子计较吧。
果然,林浅意说了半晌,连盛任由她唱戏,越过她,向连夫人行礼,“儿子问母亲安好!”
“花桃做了那等错事,也算自食恶果,可她到底出自东宫,儿子就是有心处置花桃,也得顾忌太子殿下的脸面。”
“这事暂且不能声张,委屈母亲了。好在菩萨保佑,花桃三番五次下毒,母亲并未食用那有毒的糕点。如此说来,母亲是大有福气之人,定能福泽深厚,长命百岁。”
原来是为花桃姨娘求情啊,为了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说尽软话,当真是难为他了。
有些真相,连夫人不知情,连盛也不说,再有连夫人逼迫连盛求娶林浅意,母子之间的误会日渐形成死扣,难以解开。
其实,这些都不是关键因素,坐在黄金座上的那位,他要的是一个有瑕疵有把柄的连大将军和禁军统领。连盛此人,有能力,有忠心,有谋略,可以说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除了他有一个不靠谱的亲爹,一个处处漏风的将军府后宅。
家不宁,无名声,上位者才能放心利用连盛这把利刃,才能安心将整座皇城及皇族人的安危交在连盛的手里。
可惜,连盛心里的苦,到现在不敢说给第二个人听。
连夫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冷却,她这个儿子,不知好歹,一次又一次寒她的心。明知她厌恶花桃姨娘,他还上赶着跑到主院提说花桃姨娘,哪壶不开提哪壶,非得惹她不悦吗?
花桃姨娘自进将军府,仗着出身东宫,仗着连盛的势,不成妾的样子。在生下连天成后,更是狐狸尾巴翘上天,莫说轻视林浅意这位嫡妻,就是她身为连盛的母亲,花桃姨娘也是面上恭敬,虚假的不行。
幸好,她的身边有林浅意这个知心人儿,若不是林浅意日常宽慰她想开,她不被连盛气死,也郁郁不欢,脸上爬满皱纹了。
哼!
“菩萨保佑?既是菩萨保佑,那活菩萨就在你的面前,连盛,你就跪在活菩萨的面前,跪拜感恩!”连夫人将手里的酒杯重重摔在桌案上,瓷器碎裂,发出清脆的声响。
连盛一时愣住,活菩萨?谁是活菩萨?母亲何意?
连夫人摇了摇头,心里的失望再次蔓延开来。她就不该指望连盛孝顺,他们已母子离心,对主院发生的事情,他懒得理会,自然一概不知。
瞧见连夫人伤心,林浅意坐不住了。连盛不心疼连夫人,她心疼。夫君嗜好变态,儿子忤逆不孝,诺大的将军府困住连夫人的身和心,万幸有她陪伴,不然这漫长光景,如何熬得过去呀。
林浅意得为连夫人出头,一方面,出于真心实意。另一方面,连夫人于她有恩,还是她在将军府唯一的靠山,要是让连盛将连夫人气死了,莫说连盛的名声臭大街,她的归宿怕是乱葬岗了。
想到这里,林浅意不禁打了个冷颤。醉意,惊醒了三两分,“娘亲,不怪将军眼拙,将军整日宠幸花桃姨娘那样的狐媚子,眼睛和心怕是被猪油蒙住了。娘亲您大人有大量,咱不和蠢货一般计较。”
又说,“将军往哪儿瞅,瞪我做甚?实话难听,将军且听着吧,这是你该受的。还有,我就是将军你要跪拜的菩萨呀,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