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第一代张天师于龙虎山修成内丹,正一天师府传承已有千余载,乃当之无愧的道教祖庭。
相比之下,全真建教不过十载,只因吕道阳道法高深莫测,这才得了个名不副实的祖庭之称。
天底下喊年轻人当爷爷奶奶的事,可不少见。
当年大奉成立之初,赵德做的第一批事,就是推举坛领袖和敕封当时的龙虎山天师张致远为道首,御赐黄紫公卿。
因为有稷下学宫的存在,前者未能达成,张致远则名正言顺的成为了天下道教执牛耳者。
来往龙虎山的香客络绎不绝,丝毫不比全真的景象差。
三架马车来到龙虎山西山门清源镇,为首马车的马夫是个粗犷汉子,气息平稳,显然是个高手;第二架马车的马夫则是位容颜绝美,身材曼妙的女子,引来周围道道垂涎目光;最后一架马车的马夫却是位才十四岁的孩子,看上去有些瘦弱,不过驾车手法十分娴熟,看着不像是才开始当车夫。
为首马车上走下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哥,俊俏得能让女子嫉妒。居中那辆马车上下来的,是三个背着翠绿竹箱的孩子,其中一个穿红棉袄的小姑娘最引人注目,让人心生欢喜。
一行人才下马车,就见一位身穿黄道袍的道士迎来。
山上道士的道袍也是有讲究的,这种只差紫披就能称为黄紫公卿的道袍,唯有张姓道人可穿。便是白上阙和杜辛童两位龙虎山最杰出天才也不能穿,并非龙虎山居高自傲,看不起外姓道人,而是因为黄紫道袍乃皇帝亲赐张姓道人。
这位面容普通,气质同样并无奇特却能披黄道袍的年轻道士,正是这一届龙虎山弟子当中最有望接任天师之位的张宏理。
当代龙虎山三大顶梁柱之一的张宏理走上前来,对那华服公子哥作揖行礼道:“小道张宏理,见过王爷。”
“阿楷,他怎么喊你叫王爷?”时常挂着鼻涕的杨煦抬头问道。
公子哥没有理会张宏理,而是先与孩子们解释道:“行走江湖,不都得有些响亮名号嘛,本公子名赵楷,号称三拳武帝,字王烟。”
周围的香客听到这等自报名号,纷纷投来鄙夷目光,一些妙龄女香客更是掩嘴轻笑,让几个同行孩子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
公子哥没有理会那些香客的嘲笑,转头对张宏理说道:“你这道士谈吐真不行,本公子叫王烟,不是王也。”
张宏理立马明白对方意思,悻悻然一笑,然后带着一行人向山上走去。
这伙儿突兀造访龙虎山的香客,正是向学宫而去的赵显徽一行人。
按照原定路线,他们其实不会经过龙虎山,之所以绕路走,一来是因为龙虎山作为道教祖庭,不论山门蕴含气运还是江湖地位,都值得他来一趟;二来就是想为接下来的三龙之战选一个好的战场。另外还有一个不曾与人言的原因,是因为赵显徽很早就想来龙虎山看看了。
张宏理完全没有一位龙虎山张姓道人的自负,和颜悦色为一行人介绍龙虎山的景色。
赵显徽听得心不在焉,他的目光时不时看向北方,然后又看向西南方。
张宏理察觉赵显徽目光,便解释道:“上阙此时正在北山门,读人与读人之间的话题总归要多些,辛童在南门,约莫会有拦路问剑一战,若是能活下来,兴许便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赵显徽淡笑道:“放心,虽说韩剑仙这一路上杀了不少剑客,可那些都是身负罪孽之人,而且越靠近老虎山,韩剑仙的戾气也会愈发收敛,便是真打起来,想必也出不了什么事。”
张宏理这才放心,笑容也真诚几分。
有身穿黄道袍的张宏理带路,一行人在山上走得十分轻松,周围香客自然而然会让开道路,最后一行人被就近安排住在问鼎峰。
有些道家也讲究禁荤的戒律,不过全真和龙虎对此管得都不算太严,加之赵显徽秦王的身份,龙虎山自然准备好了丰盛饭菜。
一路风餐露宿的孩子们看到满桌菜肴,两眼放光,不过他们没有急着上桌,而是一律看向陈少全。
陈少全又看向赵显徽。
“本公子是龙虎山的大香客,他们理当备好丰盛菜肴,你们就放心吃吧。”赵显徽说着,已经和笛曲儿,广槐两人分别坐上餐桌。
陈少全这才对着三个孩子点点头,示意可以吃。
杨煦和李竹箐几乎是一冲而上,看到什么就吃什么,根本不顾吃相。宋守云虽然肚子也饿,不过好歹还会在乎形象。
其实在小镇上,李竹箐和杨煦吃饭不会这般,委实是一路走来,吃多了无油盐的饭菜,五脏庙太过受罪。
“阿楷,没想到你家境这么好,要不我不去学宫了,去你家混吃混喝怎么样?”杨煦吃得满嘴流油,说话更是含糊不清。
赵显徽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把你带回家,我怎么跟齐先生交代?乖乖去学宫读,以后要是真有学问,便是来我家吃一辈子山珍海味也没问题。”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要是我以后有了大学问,你不让我混吃混喝,我就不认你这个朋友了。”杨煦两眼放光道。
李竹箐实在看不下去了,抓起一个大鸡腿就把这家伙的嘴巴堵住,“大鸡腿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餐桌上吃得很愉快,赵显徽是第一个下桌的。
其实早在他们开饭前,就有两位道人登山而来。赵显徽走出屋门时,正好看到两位道人登门拜访。
其中一位中年道人,曾受邀前往全真楼观台,见过了吕道阳飞升的场景,且分得一份道家气运,正是当代天师张道诠。另一位白发苍苍,气态枯朽的道人,则是上任天师,前不久离开京城,告老还乡的张致远。
两位天师面容有七分形似,五分神似,看到赵显徽时更是不约而同露出和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