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一处乡间小道旁摆了个茶棚,平时过路旅人商贾歇脚喝茶,饿了还可以吃碗面。
金州本就是山南道东西两方通商要地,常年来往此地的商旅自然而然与茶棚熟悉,所以这些年来也就不缺回头客。
“老板娘,老规矩一碗油泼面,有多辣加多辣。”
喊话的是个中年汉子,胡子拉碴,将一柄看着就不是多好的弯刀很不客气的拍在桌上,然后一只脚搁在长板凳上,大大咧咧。
摆茶棚的是位中年妇人,虽已为人妇人,身段却极好,沉甸甸胸脯叫人直想用双手捧着呵护。更引人瞩目的,是老伴娘忙活路时,那对挺翘丰腴双臀,真可谓人间尤物。想必茶棚每天都有数不尽的回头客,便有这其中的缘由。
旁桌坐了一对年轻男女,男子衣着素雅,面容俊俏得能让女子自惭形秽,腰悬平安玉佩,只可惜手中没有一把折扇,不然就是能叫无数女子为之癫狂的风流公子了。
女子的姿色其实也不差,身段更是婀娜多姿,隔着衣物仍就能看出其优美弧线,特别那对眼眸,无时无刻透着一股妩媚,叫人神魂颠倒。只是这一切和男子一比,就形同绿叶衬鲜花了。
女子捧着一把刻有“降暑”二字的宝刀,她冷冷撇了眼邻桌汉子,显然对方大大咧咧的行为让她很不满。倒是那位俊俏公子哥毫不在意,悠闲喝着浓稠茶水。
很快老板娘就端来两碗油泼面,放在年轻男女那桌。
邻桌汉子当即就不满了,囔囔道:“徐大娘,我的面呢?”
被称作徐大娘的妇人没好气道:“急什么,不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吗?”
汉子指着自己,满脸不敢置信,“我都来这多少回了,就不能行个方便?”
“天塌下来,也乖乖等着。”撂下这句话,老板娘就继续煮面去了。
吃瘪的汉子狠狠刮了眼老板娘的背影,心痒难耐,又看向邻桌,正巧见妩媚女子,惊为天人。可他又看了眼同行男子,分明是有权势的公子哥,惹不起。
来到金州吃路油泼面的年轻男女,正是秦王赵显徽和本该成为死人的笛曲儿。
秦王府已经安排好,让菜圃谍子以为笛家姐妹已死,之后一段时间笛曲儿得跟在赵显徽身边,以防被菜圃谍子寻见。
正巧赵显徽行走江湖,身边从没带过侍女,就把降暑给了笛曲儿。起初笛曲儿还不乐意,奈何赵显徽死皮赖脸,只能乖乖捧刀。
赵显徽用筷子搅拌好自己那一碗后,见笛曲儿没动静,便将她那碗拉过来,搅拌一番后,又推回去。
“这么正宗的油泼面可不好找,快尝尝。”赵显徽说着,从竹筒抽出筷子,递给对方。
笛曲儿接过筷子,夹起几根面条,送入嘴中,然后立马吐出。
这油泼面,就一个字,辣!
因为太辣,其他味道都被掩盖了。
以为被戏耍的笛曲儿怒目看向赵显徽,却见对方夹起一大筷子就送入嘴中,吃得津津有味。
咽下面条的赵显徽对笛曲儿说道:“这家茶棚的油泼面辣得很有特点,得大口吃才过瘾,要是一点点送入嘴里,非得把嘴都辣肿不可。”
笛曲儿勉为其难再拿起筷子,可她看着碗中鲜红的面条,嘴里还有方才的辣味,如何也动不了筷子。
邻桌汉子不知何时从怀里掏出一串铜板,一共十一枚,被排列在桌上,好似在清点将士。
老板娘已经端了一碗油泼面走来,看到这排铜钱,很不客气的揭穿道:“哟,王老五,又溜进谁家去了?”
正得意洋洋的汉子立马抬高嗓音,“徐大娘你说什么呢?这些可都是我的血汗钱。”
老板娘犹不在乎,“是是是,血汗钱,等哪天被人抓住,打断手脚,就真是血汗钱啦~”
汉子不想理论,将自己那碗面拌匀后,大口吃了起来,吃法和赵显徽如出一辙。
赵显徽吃完自己那一碗,见笛曲儿仍就没有动筷子的意思,就将她那碗拿过来,继续大口吃面。
一口气吃完两碗面,肚子里好似有火在烧的赵显徽又要了两碗茶水,一口气喝下,很是舒畅。
隔壁桌被喊作王老五的汉子和赵显徽一样,吃完面,喝过茶。
“唉,劳资也就是命不好,爹娘死的早,又没留下什么值钱物件,不然比那些个公子哥半点不差。”汉子自顾自抱怨,声音却不小,至于说谁,想来茶棚内的人都清楚。
不远处一桌常年来往金州的商旅早和茶棚混熟,听了这话后很不客气道:“王老五,别人公子哥出门在外都有剑侍,你有吗?”
王老五先是看了眼笛曲儿手中降暑,然后撇撇嘴,不屑道:“听说过剑侍,还是第一次看到刀侍,也不知道是哪个山沟沟里出来的,不伦不类。”
自认为能说出“不伦不类”这个词的王老五十分自豪,一把将桌上铜钱收起,然后对老板娘喊道:“徐大娘,面钱先欠着,明儿再给你。”
不等王老五开溜,徐大娘赶忙将其拦下,“王老五你啥意思啊?刚才还在那排铜钱摆阔,现在就装没钱想溜?门都没有。”
王老五不愧是附近出了名的老赖,死皮赖脸道:“都说了是血汗钱,我就算愿意给,你好意思要吗?明儿又不是不会给你,还怕我跑了不成,好歹来你茶棚吃了不下百来次面了,这点信任都没有?我们这些老顾客的心可都要寒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那桌商旅笑道:“可别扯上我们,徐大娘的面味道一绝,再寒的心,吃过了面,也都热乎了。”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王老五骂骂咧咧一声,再转头去看徐大娘,眼光不自觉就看向了那对沉甸胸脯,本就被面辣得不断出口水的嘴都快合不拢了。
“看什么看,今天不给面钱,老娘就把你的宝贝刀扣这。”说着,老板娘就将还放在桌上的大刀抢了去。
“徐大娘你这可就不地道了啊,江湖人士的兵器怎么可以抢呢?”王老五埋怨道。
“你也算江湖人?真就拿把破刀把自己当大侠了呗。”老板娘很不客气道。
王老五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乖乖交了面钱,赎回宝刀后,灰溜溜离开茶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