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州城走了一个赵显徽,又来了一位客人。
那人初入陇右时,还是一位蒙童幼子,到了玉门关,变成了个庄稼汉子,在抵达西州城时,却又成了一位身穿蓝衣的曼妙女子。
此人曾经在百农架,只听命于邢玄邃,她曾有百面鬼之称,实力已达云和境,是一等一的高手。
当年在祁连山,若非她出手,只怕赵显徽都没法活着离开。
凤鸾一路走进黎西城,来到将军府。
将军府内,顾长城正轻轻将脑袋放在柴蓉蓉肚子上,享受被孩子踹的感觉。
“明天我让人送你去黎西城,记得和爹说,不要再找许清娘的麻烦了,其中缘由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只管把话带到就行。”顾长城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以后孩子出生了,随你姓,如果是男孩,就叫木安,如果是女孩,就叫妮丫。”
已经预感到什么的柴蓉蓉眼眶堆积泪水,但她极力忍着。
“如果是三胞胎呢?”柴蓉蓉握着嘴,尽力掩盖哭腔。
顾长城抬起手,抚摸她的脸庞,“那你就取个名吧,兴许等我回黎西城,能猜出来。”
柴蓉蓉点点头。
顾长城突然收回手,站起身来。有木剑飞掠而来,落入其手中。
世人只知顾长城佩剑乃器宗四藏亲赐,名曰光寒,殊不知其真正起杀心时,用的是木剑。
顾长城手持木剑,剑气冷冽,杀意弥漫,其目光所视之处,有蓝衣女子缓缓而来。
根本不用顾长城发话,就有两位柴家死士带着柴蓉蓉离开庭院。
柴蓉蓉离去前,仍不舍的看着男人背影。他则抬起手,挥了挥,示意她不用担心。
等到院子里只剩顾长城,凤鸾这才走上前,笑眯眯看着这位顾小宗师。
“啧啧啧,获得了司空冗的气运,又得到了一部分剑道气运,结果被派来陇右,执掌十万铁骑,顾将军真惨呐~”凤鸾笑眯眯道。
这话并非戏言,表面上看顾长城风光无限,其实却是器宗四藏的狠辣手段。试问一个人获得有望登顶武榜的机缘,又得以来到陇右执掌十万铁骑。一旦吐蕃和突厥开战,他顾长城如何还有机会活下来?
当然,顾长城也可以投靠突厥。但一来西域极有可能派人暗中盯着,只要顾长城生出反心,就会被杀。另外突厥会不会相信这个两姓家奴,日后会不会再次反叛,投靠中原?
需知对于最尚武的突厥来说,败亡之将,命如草芥。
有时候运气太好,并不一定是好事。
顾长城冷冷盯着凤鸾,问道:“是秦王让你来当说客?”
凤鸾突然掩嘴大笑起来,竟是差点都站不稳了。
“姓赵的有什么资格命令我?就凭他杀了李翼圣,成为了四大宗师之一?还是凭他的秦王身份?抱歉,这些对我都没用。”凤鸾说着,已经走到顾长城身前。两人相距不过一丈,顾长城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说话时的气流。
凤鸾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她离对方虽然只有一丈距离,但时刻保持提防,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
明白这一点的顾长城也始终隐忍,任由对方绕着自己转动。
当凤鸾绕到顾长城身后,只听其小声说道:“我家主子希望能与你合作,只要你愿意投靠他,我家主子就能保黎西城太平,也能把那个监视你的老家伙杀了。”
说着说着,凤鸾已经绕回到顾长城身前,可是其一身衣着和面容都变了,竟变成了位迟暮老人,拄着不知哪来的拐杖,身形佝偻,抬头笑眯眯看向顾长城。
“不愧是百面鬼。”顾长城冷笑道。
听到这话,凤鸾先是一愣,然后仰头大笑起来。
“顾长城啊顾长城,你怎的知道我就是凤鸾?怎的知道我就一定是代表太子殿下?这世间易容术可匹敌百面鬼之人,虽然少,却并非没有啊。”
说着说着,方才还需要拄拐杖的老人,丢掉拐杖,缓缓直起腰杆,双手呈鹰爪状,眼眸和手掌都变作金色。
“顾长城,你觉得我是谁?”
说完,鹰爪老人的面容以惊人速度变幻,转眼就成了一位白衣偏偏公子哥。他一招手,顾长城就控制不住手中木剑,只能仍由其落入对方手中。
“顾长城,你再猜猜我是谁。”
这一刻,顾长城额头布满汗水,可他只能咬牙切齿盯着眼前不知身份的家伙。
白衣公子哥最后一次变幻,成了一个身披黑袍,连面容都被兜帽遮掩的男人。他嗓音沙哑,盯着顾长城,咧嘴一笑,黑暗兜帽下,可见一排洁白牙齿,格外渗人。
如果此时赵显徽在场,一定能认出,此人正是当初的鸿鹄山五大护法之一的墨麒麟。
当初南海山庄一战,墨麒麟不知所踪,只留下昏迷不醒的凤鸾。谁能想到,那时候的凤鸾,已经败在了墨麒麟手下,成为了他镜花水月下的亡魂。这些年来,墨麒麟潜伏在秦王府,兢兢业业,终于在前不久送了一封信前往太安城,帮鸿鹄山与赵空明搭桥。
“顾长城,我家主人知道你不可能将十万骑军都策反,这不现实,你能带走多少就带多少,黎西城那些势力要是冥顽不化,你只需要带走柴家就行,日后鸿鹄山会有你的一席之地,突厥也会给你一份锦绣前程,待得日后我大军南下,整个天下,都将铭记有个叫顾长城的人。”
墨麒麟的声音很奇特,在顾长城耳边久久萦绕不散,一次又一次攻其心志。
顾长城没有发现,墨麒麟的笑容越来越肆意。他此次来西州,并不一定要策反顾长城。
顾长城的武道之基,就如他那个名字,如长城守中原,保护黎西城。如果他真的投靠突厥,白留疑给他的那份剑道气运还在,却会消散一半,司空冗的气运则会完全消散。
不论是策反一个失去道心的将军,还是让西域少一位大将,对突厥来说怎么都是不亏的。
这次的小谋划,称不上多了不起,不过是突厥那位名叫白崇云的谋士随意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