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道申州,自古以来便是镖局林立之地,其中又以义阳郡为最。义阳郡统五县:义阳,钟山,罗山,礼山,淮源。
在淮源开镖局,无异于猛虎堆中抢食。
曾几何时,龙记镖局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镖局,少有能与之抗衡者。经历数百年传承,如今就只有青壮小伙二十七人,镖师三位,总镖师已经年过五旬,不知哪天就会坚持不下去,金盆洗手退隐江湖。
淮源县不知多少镖局盯着龙记镖局,就等着哪天名正言顺把龙记这个好名字抢来。为此可没少刁难龙记镖局。
冯大叶是总镖师捡回来的遗孤,别看取了这么个名,却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子。跟随总镖师学了一身武艺,常佩一把与身材不符的大马刀,镖局里的青壮汉子没一个是她对手。
眼看着镖局生意日渐惨淡,冯大叶心里别提多着急。可她毕竟是个女子,行走江湖送镖,女子是最容易招惹是非的,脸蛋好,身材好,又有武艺的女子更是如此。所以就算镖局里她是武艺最高的,也没法接替总镖师的位置。
最近龙记镖局来了一单大生意,是有人连夜带来一块红泥砚。经过辨认,那古砚乃红泥砚中的极品,来源于前朝皇太爷最爱,冬暖而不冻,夏凉而不枯,百年不腐。估价少说六万两白银起步。
这单若是做成,龙记镖局少说能多支撑三年。
总镖师冯立宗压阵,不惜带上女扮男装的冯大叶,趟子手十六人。为了不引人怀疑,留下一位镖师,另外俩位扮成趟子手。
除此之外,还有一辆马车,坐着的是位女子,名义上是看护红泥砚的。冯大叶有次看到女子掀起车帘。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也让她自愧不如。
这趟镖可以说是货镖,也可以说是人镖,怎么看都像是在逃难。
为了安全起见,冯立宗不走可以节省时间的小道,专挑官道走。
出了罗山县,便等于离开了义阳郡,离出申州也就不远了。
已无官道可走的冯立宗一行人拣选了一条常走的山路。
此山的匪头是个独眼,号称钻心龙,拿手绝学三丈拳,是和冯立宗一个境界的三品高手。
冯立宗很想将此人拉进镖局,只是钻心龙被旗下几十号老弱病残拖累。
哪怕常与对方打交道,冯立宗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时刻让八人分作四队,充当斥候游弋巡视。
冯大叶巡视归来,立马就有另一队人出发。
冯大叶不似以往那般笑嘻嘻没个正形,脸色凝重,最是了解女儿的冯立宗知道出事了。
果不其然,冯大叶附近低声细语道:“有点不对劲,太安静了。”
冯立宗环顾四周,以往这个时候,钻心龙都带着人来拦路了,今日却没有踪迹。他年轻时候是军旅出身,虽然已经退出多年,仍保留了军中习惯。
“老豹头他们多久没回来了?”冯立宗对身旁隐匿身份的镖师问道。
那镖师明面上负责持镖旗,实际一直在计算巡视队伍们离去的时间。
“将近半个时辰,按理说应该回来了才对。”
冯立宗脸色骤变,当即喊道:“出事了,抽刀备战!”
众人纷纷抽刀,屏气凝神,愈发凸显周遭宁静。
才接替冯大叶去前方巡视的俩个年轻小伙回来了,不过俩人都耷拉着脑袋,双手无力下垂。
扛镖旗和驾马车的俩位镖师一跃而去,已死的俩位年轻小伙尸体被抛开,躲藏在后的俩个黑衣人迎着镖师而去。
只见四人错身而过,俩位镖师就成了俩具尸体,摔落在地。
这俩位镖师可都是四品高手,是跨过了第一道武学门槛的,竟然连一招都撑不住!
失去四队斥候和俩位镖师的龙记镖局只剩六人,四个年轻趟子手已然被吓得冷汗直冒,哪还握得住刀?
黑衣人杀人之后,一掠而走,隐匿入树林之中,竟再找寻不到。
有六骑行来,挡在龙记镖局的前路。
五骑皆身着黑衣,黑巾蒙面,只有为首一骑锦衣华服,手持折扇,悠然自得。
冯立宗下马上前,没有因为镖师的死而失去理智,毕恭毕敬拱手行礼,“这位公子,在下龙记镖局冯立宗......”
不等冯立宗说完,风流公子哥就啪一声收起折扇,不耐烦道:“龙记镖局是什么东西,本公子听都没听说过,赶紧把人交出来,留你们个全尸。”
冯大叶是出了名的暴脾气,明知对方人多势众,仍纵马前冲。
风流公子哥轻藐一笑,没有让身后黑衣人动手,仍由冯大叶大马刀砍来。他只是伸出双指,轻轻一夹。曾劈单手举鼎的冯大叶不论如何发力,再进不得。
风流公子哥轻轻一扯,就将冯大叶拉到自己的马背上。
“原来是女扮男装,仔细一看倒是个内秀女子,小爷就喜欢你们这种练过武的,不像那些大家闺秀般绵柔无力。”风流公子哥仍由冯大叶挣扎,他只是悠闲欣赏身前女子的曼妙身姿。
冯大叶却只能趴在马背上,如何也翻不起身。
冯立宗眼见女儿被擒,彻底不管不顾,提刀上前。结果之前隐匿入树林的俩位黑衣人从天而将,一人一刀,贯穿肺腑。
“爹!”冯大叶大喊,拼了命挣扎,可就是挣不脱那股压制她的无形气机。于是她张口往男子大腿狠狠咬下。
吃疼的公子哥一巴掌将冯大叶拍落下马,怒骂道:“属狗的娘们,不知好歹!”
摔了一身泥的冯大叶连滚带爬到冯立宗身前,泪水决堤而出。颤抖双手缓缓抚摸父亲脸庞,可是这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已经连一个勉强的笑容都撑不起来。
已经没有耐心的公子哥本想让手下把剩下的四个趟子手解决掉,然后就看到有人缓缓走来。
那人身材高挑,衣着朴素,不知是否想学大侠行走江湖却买不起兵器,竟可笑的背了把木刀。
公子哥眼眸微眯,周围遍布他的人,按理说没人能悄无声息靠近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