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蝶偷香第一回

第三百九十九章:勤奋

距离威虎寨两座山头的一处林间溪畔,停着一架马车。有八人在此驻扎。

这些人,自然就是那些被威虎寨劫掠的宝斋商铺的妇人女婢,以及游侠男女。

这些天来,一行人就在这处偏僻山林待着,除了蚊虫蛇蚁多些,倒也无甚危险。

有一次妇人小心翼翼到陈少全面前询问,何时能将他们家老爷救回。

“威虎寨想要用你们家老爷换取赎金,一时半会不会杀人,我若贸然出手,只怕会打草惊蛇,需要静待时机。”

这是陈少全给出的答复,若非见识过其仙人御剑的手笔,这般言语只怕要被当成江湖骗子。

一连数日,众人吃的不是野兔山兽,就是河中草鱼。

游侠男子真真切切看到了陈少全铸堤捕鱼的景象,有些茫然。他出生于武学世家,从小就对武道宗师心生憧憬。在他心目中,剑仙枪仙这些能获得仙字称号的,都是不沾人间烟火,白衣飘摇风流无比,与常人大不相同才对。即便要捕鱼,不也应该一挥袖激起千层浪?

可是这位易容成少年的剑仙,怎的如此像是泥腿子出身的贫寒子弟?

“难道这才是仙人该有的样子?大道至简,返璞归真?”游侠男子如此自言自语着,最后只能安慰自己,兴许只是这位剑仙的兴趣好爱与众不同吧。

因为要隐匿藏身之处,不益生火,所以一行人每天的吃食都由陈少全解决。他每次都会离开一段时间,回来后便带着一锅炖肉以及大包奏折。

然后陈少全会盛一碗肉,端去马车那。

也只有这个时候,坐在马车里的人才会掀起车帘,将炖肉和奏折一并拿进车厢,然后车帘又被放下。

出于敬畏,没人敢询问马车里坐着的是谁。陈少全倒是好心解释,说因为马车里的人要处理重要事务,所以需要委屈大家,在外露营。

毕竟是寄人篱下,不论妇人还是游侠男女,都没有异议,倒是那两位婢女,觉得自家妇人受了天大委屈,好端端的马车,怎的就不能让人进去了?顺带着两位婢女看陈少全的目光都有些幽怨。

夜里,陈少全在溪畔守夜。他负责上半夜,游侠男子负责下半夜,几日里皆是如此。

陈少全是个坐不住的,觉得无聊便拿着自制的木剑,在月光下练习走剑势。若是累了,便站立不动,举剑前指。

这招仙人指路,他每日都会练,只可惜从未领悟其中精髓。

少年也不气馁,因为赵显徽说过,读百遍其义自见,练武也是一样的道理,练一次不行,那就十次,十次不行就百次,千次。若实在榆木,那便练个百万次。

陈少全自己都不知道,因为这一路走来的勤奋练剑,加上赵显徽的精确指导,他已经初入剑道,可以做到心之所向,剑之所指。也就是一个字,稳!

游侠女子同样是用剑之人,她有一次无意间看到陈少全练剑,便想要在旁观摩。陈少全不但不拒绝,还说若是想学,可以一起练。

女子不论如何看,都觉得这只是普通的走剑势,便是一般宗门里面,都能找出不下十本类似基础剑势的籍。

女子觉得,应该是剑仙前辈不愿绝学被外人学去,加之以其剑仙境界,即便是再普通的剑势,一样能千里取人头颅如探囊取物。

月光柔和洒在陈少全身上,少年与周遭树木一般,静止不动,浑然天成。

韩忻终于走下马车,来到陈少全身边。她看了眼静止不动的陈少全,好奇问道:“这剑仙指路和走剑势都是你师父教的?”

陈少全点点头。

韩忻又说道:“误人子弟。”

陈少全有些疑惑,不知这位从学宫走出的女夫子为何有此一说。

韩忻看出少年疑惑,便解释道:“以你的资质,学这种烂大街的剑势,根本就是用磨刀石雕琢璞玉。”

陈少全摇摇头,说道:“师父说了,习武之人,天赋根骨不重要,有无高深武学也不重要,唯有勤奋二字,才能铸就真正的武道宗师。”

韩忻嗤笑道:“勤奋?就练这么个破剑势,再勤奋又能如何?便是侥幸给你练成了武道宗师,那时候你又该是多少岁了?只知勤奋,却忘了看脚下所走之路,不过是南辕北辙罢了。”

陈少全依旧保持着仙人指路的姿势,“韩姑娘,道理我说不过你,我只知道师父说的话很有道理,是对的,所以我应该按他说的做,仅此而已。”

韩忻有些恼怒,她当年可是三言两语就让一位豪大儒哑口无言,更是骂过天下九成的名人豪,怎的到了这个泥腿子面前,显得如此无力?

“哈哈哈,韩老夫子,你也有今天啊。”

一道笑声突兀响起,循声看去,可不就是出窍神游的赵显徽嘛。

韩忻握住腰间剑柄,有拔剑砍人的冲动,但是想到眼前之人乃当今武帝,便不做没有意义的事。

“你还知道回来?知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韩忻微怒道。

赵显徽点点头,“知道啊,突厥和吐蕃蠢蠢欲动,太子那边也有一系列大动作,但一时半会肯定不会出事,所以我们还能耽搁一段时间。”

韩忻略微讶异,“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赵显徽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龙阳境高手自成一方气运盘踞天地间,可以看到世上所有的气运流转,突厥吐蕃想干什么,我都能未卜先知。”

看着赵显徽的得意笑容,韩忻有些气恼。她日夜待在马车里才能判断出这些消息,可这家伙只靠一双眼睛就能看到,那她这些天的努力意义何在?

韩忻一刻也不想多呆,转身走回马车那边。

赵显徽无奈一笑,然后看向陈少全,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你放心,我不会拿一个没用的走剑势害你,只要按照我指出的道路,不出五年,你便可以去龙虎山了。”

少年想到留在龙虎山上的某位让他感受到过母亲温暖的女子,面色微微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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