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只知吐蕃有拓跋虎贲,却不知菜圃分阴阳,阳面由拓跋虎贲执掌,阴面则没有人知晓其大概人数,人员分布,甚至连领导这支谍子组织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在距离吐蕃王城三百里外的一处紫竹林中,有位古稀老者双手插袖,身前摆放了鱼竿,因为迟迟没有鱼儿上钩,便闭上眼睛打盹。
竹林死寂,只能听到清风吹拂竹叶的沙沙声和鱼儿时而跳出水面又落回去的噗通声。
当一个黑衣人以常人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来到老人身后时,数位隐匿在周围的死士便飞掠而出,将黑衣人拦下。
实力起码在二品以上的黑衣人恭敬跪地,将一封密信双手呈上。
死士拿过密信,放到老人身旁空缺的竹凳上,然后默默退去。
老人朦胧睡眼缓缓睁开一道缝,眼珠瞥向那封密信。没有所谓的高人以气御物,只是伸出干枯手掌,拿过密信后慢慢拆开,看过信上内容后,发出一声嗤笑。
“就说你邱桧宗是个匹夫,只知沙场征战,半分不懂收敛,迟早死于刺杀,这下好了吧?”老人对着空缺竹椅自言自语,目光好似在注视某人,“你说是中原的人,还是突厥的?”
老人自问自答,“我猜是秦王府的人。”
周围死士显然早就习惯了老人的自言自语,皆静立一旁,默不作声。
说完话后,老人从怀中拿出一叠宣纸,取其中一张,手指在其上勾画几下,就写好了简明扼要的几句话。颜料自然是从老人指间渗透出的,一种黑得发紫的血。
有死士取来信鸽,老人亲自将信纸绑在信鸽脚上,然后将其放飞。
精心**的信鸽速度极快,眨眼就没了踪影。
......
吐蕃边境,格尔木七万驻军,竟然将四万骑军尽数调出,只留步卒和重骑继续驻守。
四万轻骑,在大漠上奔驰,卷起黄沙漫天,气势恢宏。
不知情的人要是见到这一幕,恐怕会以为是陇右道中原驻军要南下了。真相绝对会让世人感到疯狂。这四万轻骑所追逐的,只有俩人!
那被追逐的一老一少正是赵显徽和邓茂。
俩人从拒北城逃出,抢了俩匹战马,绕出一个半圆后,径直南下。四万轻骑已经追了整整一夜,许多只配一马的都因为战马体力不支,远远落后。至于配备俩马甚至三马的,也只能被远远吊着,如何也追不上。
赵显徽和邓茂依靠轻功,没给战马增加负担,这才能一路坚持下来。可不管是什么马,急跑一夜不停歇也要累得不轻。终于,俩马先后扑倒在地,累得直喘气,再没法起来。
距离最近的一支一千人骑军就要冲杀来,赵显徽和邓茂对视一眼,同时拖刀冲上。
邓茂在前,直接使出了最强一刀,将前方百丈地面劈出道沟渠,灭杀了五十多骑。
一刀气机几乎耗尽,跟在后面的赵显徽持双刀上前,换邓茂去后方调理气机。
这一千人不愧是格尔木最精锐的千人,就算见识了天人一刀,依旧无人露怯,继续冲杀而上。
赵显徽和邓茂就好似横亘在河流中的磐石,硬生生撕裂铁骑洪流,无数铁骑在冲过后,要么人死,要么马腿被断。偶有幸存下来的,也会被邓茂补上一刀。
一次冲杀过后,千人骑军十去其二,只剩八百人不到。
反观赵显徽,已然成了血人。这身血全是来自敌人,就算偶有高手抓住空隙,也会被邓茂挡下。
俩人显然不打算给这支骑军喘气的机会,换成邓茂在前,赵显徽在后,追着来不及调转的骑队杀去。
正面都敌不过俩人,如此一来就更加成了一边倒的屠戮。邓茂不再只是往前冲杀,而是如游鱼般在水中捕猎,每次出刀都会有一大片人或马倒下。
这种打法不会被任何江湖武夫提倡,因为一个人再强,终有气力用尽时。军旅对战江湖武夫,都会以人海战术碾压,往各队骑军中穿插武道高手作为刺客,等到对方一气用尽不得不换气时,给予致命一击。
这种方法对付二品甚至一品尘元境都会有极大成效,可当对方是俩位大云和境,而且联手的情况下,就变得十分鸡肋。
邓茂和赵显徽不知轮换了几次,终于把这一千骑尽数杀光。满地尸体,皆是被一刀毙命。联手杀了一千人的赵显徽和邓茂身上满是鲜血,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只是换气急促,消耗不小。
赵显徽走去将掉落的笈捡回,将双刀放入,回到邓茂身旁,问道:“你这样消耗,可是会折寿的。”
邓茂咧嘴一笑,“也就是少活几年而已,我这把老骨头活得够久了,不在乎。”
赵显徽嘴唇紧抿,没有说话,只是去牵来俩匹特意留下的战马。
远处已有黄沙飞扬,显然是格尔木其他骑军追来了。
俩人本想继续南下,却感受到南方有细微震动传来。
这种相距百里仍能感受到的的震动,必然是上万铁骑同时奔腾的结果。
赵显徽当年隐藏身份在沙场当一员将领,靠一次次胜利得到夺胜将军的称号,如何会分辨不出这震动是数万铁骑,只怕数量不在格尔木骑军之下。
“走这边吧。”邓茂就要往东方走。
赵显徽却巍然不动,“东边是虎贲军的驻地,去那就是死路一条。”
邓茂停下马,皱眉看向赵显徽,问道:“可西边是死亡谷。”
赵显徽望向西方,淡然道:“这是有高人请我们入谷,也是唯一的生路。”
邓茂急忙道:“我们未必不能杀出一条血路,何必去那呢?”
赵显徽没有说话,只是猛挥马鞭,冲着死亡谷的方向而去。
邓茂满嘴苦涩,跟了上去。
老人其实心里清楚,俩位大云和境的高手要逃,就算是四万铁骑也拦不住。可若真那样做了,赵显徽或许能活,可邓茂一定会死。
邓茂望向那个年轻人的背影,眼眶中有泪水打转。这个外孙很少喊自己外公,或许是不愿,可他的心中终究是承认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