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地面没有浇筑混凝土,但很平整,打扫得干干净净。两旁是两层的木架子屋,斗拱挑檐刚好把小巷盖住。往里二三十米左右,就往左拐弯了,不知是通往何处。
微风从小巷那头吹过来,凉凉的,给盛夏的街道注入一股凉爽,很是舒服。小巷入口的东侧,靠着木板墙,是一个矮矮的小吃摊,卖面条、米粉。占了上面屋檐的便宜,这里不像街上其他的小吃摊那样还要搭棚子。几张靠墙摆着的桌椅,也比其它家的干净整洁得多,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吃面或吃粉的客人。
一个围着藏蓝色围裙的大爷,正微弓着腰忙碌着,熟练地挥动漏勺,把刚煮熟的面条倒进一个大海碗中,再挖一勺臊子,盖在面条上,接着又快速地浇上一瓢熬好的浓浓的热汤汁,一碗臊子面就做好了。香味扑鼻而来,令人垂涎欲滴。
“修,饿不饿?我们就在这里吃碗面吧,这儿的最好吃,我请你。”张敏把肩上的大米袋放下来,靠墙放好,拍拍身上的灰尘,对修说道。
“这,这,不用了吧,张敏哥,这,这很贵的,还是去学校食堂吃吧。”修吞吞吐吐地回答道,眼睛一直盯着大爷在做面条,行云流水,像表演杂技一样。
“嘿,我这里好吃不贵,小伙子,包你满意,吃了还想来。”大爷看了修一眼,笑眯眯地说道:“你们是要吃面条还是吃米粉?快把箱子放下,坐那边去。”
张敏见修还在迟疑,就上前一步,把修肩上扛着的木箱拿下来,放到一边,跟大爷说:“来两碗面条吧,臊子多放点呢。”说完,就拿着修找凳子坐下。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站起来跟大爷说道:“一碗别放辣椒了,加一个鸡蛋,我老弟头上有伤,不能吃辣的。”
大爷转头看了一眼,答应着:“好嘞,一碗不放辣,加个鸡蛋。小帅哥,你是怎么了?脑袋上缠着纱布,是打架被人砍了么?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脾气爆,总打什么架啊?不是今天这个人脑袋被打破,就是明天那个人背上挨刀,不疼啊?还读什么?不如让你们爹妈给找个姑娘结了婚算了。有了老婆,成了家,你们就知道轻重了。”
修摸了摸脑袋,尴尬地笑着,不知如何回答。
张敏听了,开玩笑地说:“大爷你不用担心这个,我老弟他一点都不疼,他就是背老婆摔破的头,甜着呢。”
“这么小小年纪就有老婆了?你们年轻人可真会玩,玩了可要负责任哦。”大爷瞟了一眼修,嘟囔着,把煮好的面条端了过来。
修笑了笑,不再理会,低头吹了吹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面条,就开始吃了。
味道确实不错,这臊子面的面条和浇头都很特别,切成小片的黑木耳搭配着煎过的肉丝、豆豉、香葱,又香又有嚼头,细细的挂面微微发黄,火候刚刚好,口感柔软而又有筋道。
修舍不得狼吞虎咽,便不再理会小巷外面的喧嚣和纷扰,细细品味、慢慢享受。这两天来的郁闷、伤心,以及这一路来的疲惫,都随着碗中面条的消失,一扫而光。
修和张敏吃完面条,又坐着吹了会儿小巷过来的凉风。“夏有凉风秋有月,便是人生好时节!”修赞叹道,“没想到这闹市中还有这么一条小巷,不只有美味,还有凉风。”
“还有美景,”张敏接过话头道:“拐过这小巷那个弯,就可以看到飞龙洲了。抬头能看到昌塔。如果不从学校翻墙的话,这里就是去飞龙洲最方便的路了。每到课后或周末,很多女同学都是从这里去飞龙洲玩。”
“哈哈,我这里绝对是好地方。我的手艺在雪峰县也绝对是数一数二。好些从一中毕业多年的学生回来了,还要来我这里吃碗面、嗦碗粉呢。”大爷过来收拾碗筷了,听他们在聊天,就忍不住插嘴做起广告来。
张敏看时候不早了,赶紧站起来,拍拍修的肩膀:“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地。赶紧走吧,前面的风景更美呢。”
修笑了笑,跟着起身。两人扛着东西,继续往东走去。很快又路过一个录像厅,他们没再抬头细看。
沿途还有各色商铺、小吃摊、小吃店,热热闹闹的。走了一阵,看到一个租店,几个架上放满了各类小说,一个中年妇女坐在桌子后面。
过了租店,突然就看到路边立着座高高的大门。
大门就是一栋独立的建筑,足足有三层楼那么高,十五六米宽,贴着白色的马赛克瓷砖,造型简洁而厚重,由简简单单的两竖一横,一共三笔构成。两竖估计是门卫传达室,上面的一横就是屋顶,东边的一竖比屋面高出一个人头高,西边的一竖压在屋面下面,这种不对称造型,给简单的大门增添了些许趣味。
西侧屋顶嵌着一个长方形红色造型,上面刻着“雪峰县第一中学”几个金色的大字,行楷,估计是哪位大领导题的。屋顶下方是平整干净的混凝土路面,路面上立着可以开启的双扇铁大门,是可以过汽车的,两边是走人和自行车的小门。大门和小门的顶上,都有防止攀爬的铁倒刺。
一个保安大叔正站在门口,百无聊赖的样子。三三两两的学生在出出进进,有穿校服的,有穿便装的,说说笑笑。
从大门往里望去,是一栋古色古香的青砖二层小楼,很有年代感。小楼大门平行,也是东西向的。小楼前是一个小操场。小操场上立着两排篮球架,是四个篮球场。小楼东侧有台阶,下面是大操场。大操场周边是一圈跑道,中间是绿地。绿地中间有一棵大树。
修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这就是一中了,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来到这里,或许,人世间发生的一切,甚至这人世间,都是偶然中的偶然,大抵也只能是和黄主任的小儿子一样,“既来之,则安之”,否则,还能有别的想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