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雪想了想：“好。”
林有容对她估计多少心里已经开始有怀疑了，这个节骨眼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反正她和林有容的关系是众所周知的，脑中也有过曾经多少恩爱缠绵，如今避嫌什么的，也确实矫情。就算是真要避，那也不能这么明显，至少不能让林有容看出来。
山中虫蚁多，因此温泉池是修在屋子里的，但是为了视线好风景好，却只修了三面墙，还没有屋顶。
谁也不会在下雨天跑去泡澡，而另外敞开的一面装了活动的屏风，想要遮挡的时候便拉上，寂静无人的时候，便可以打开，正对着青山葱翠美景，一边泡温泉一边看景，十分惬意。
下人已经在浴池里准备了酒水点心，引着两人进去便都退了出去。
新婚夫妇话家常，估计不愿意有不识相的在场。
进了浴池，林有容就毫不见外的脱了衣服，只穿着一件单裤下了水，身体泡在温水中，舒服的叹了口气，然后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秦慕雪，招了招手：“慕雪，下来呀，水里舒服。”
秦慕雪大概是愣了一下，这才走了过去，不过没有打算脱衣服也
没有下水，只是蹲下来试了试水温，然后除了鞋袜，将裙子撂到膝盖上，坐在了林有容身边。
秦慕雪将腿伸进池子里泡着，晃了晃，也轻轻的呼出口气，微微眯起眼睛。
不管身边的人有多糟糕，这地方她确实是喜欢。秦慕雪想着，等这一切都结束了，自己就去寻一处差不多的地方避世，碰上就救个人，碰不上就算了，活着短短几十年，若是日日心中恨意难消，那最终也不知是在报复别人还是在报复自己。
林有容侧着脸看她，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因为这一刻的环境太好，星光漫天微风徐徐，他从下往上看去，看不见什么曼妙线条，只看见秦慕雪面色微醺沉静如水，这个角度并非美艳不可方物，却给人中岁月安好的感觉。
林有容身为安阳王，本身又相貌不凡，见过无数美女，但是却从没有在谁身上看见这种安好宁静，这一刻他竟然有些恍惚，不知道秦慕雪到底是因为完全不在乎他而如此平静，还是因为在他身边的满足而如此平静。
一点慌乱和荒谬涌了上来，林有容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
从秦慕雪从黑云寨回来之后，他就没有真的看透过这个人，以为她害怕的，她似乎不害怕。以为她在意的，她好像不在意。以为她无所谓的，却又绝不心软。像是这温泉池子中的雾气一样，层层叠叠的涌上来，将整个人遮住，让你分不清看见的是真实还是虚幻，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慕雪。”林有容突然抬手，搭在秦慕雪的膝上。
她手上还缠着纱布，是那日在养心阁里为秦慕雪挡刀受的伤。匕首太锋利，包扎时候秦慕雪看了才发现那伤口竟然又深又长，几乎横过整个手掌，也着实出了不少血。只怕是要留下伤痕的。
为了目的，林有容还真是在所不惜啊。
“嗯？”秦慕雪低了头看他，长发落在林有容手上，如丝顺滑。
林有容低声道：“其实我一直有点不安。”
“王爷为什么不安？”秦慕雪思绪被拉了回来，也不知林有容又起了什么念头。
“总觉得抓不住你的心。”林有容只是将手放在秦慕雪膝上，其他一点动作都没有，眸中竟然也纯净的很，似乎真的只是喧嚣中难得安静下来的夫妻俩，话一话家常。
“王爷怎么这么没有自信？”秦慕雪淡淡一笑：“日久见人心，王爷对我好，我自然能感受的出来，自然会用真心回报。”
只是真心换真心，你若没有，就不要强求别人。
“可……我总觉得你对我有些冷清。”林有容道。
“大概我的性格就是这样吧。”秦慕雪道：“在相府的时候，母亲在时对我便要求严格，少有言笑。后来母亲不在了，我就更找不到人说话了，刘月如不找我麻烦就不错，我也懒得搭理她们。时间久了，便不太知道怎么和人沟通。”
没了生母，又没有外祖家可以依靠的大小姐，那日子过的肯定是艰难。这一点林有容不用秦慕雪说，猜也能猜的到，何况刘月如怎么看都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秦慕雪又道：“后来，知道相府和王府的婚事，又听说王爷是个温柔的人，我就想，能离开相府真好，能找到一个温柔的夫家也真好。哪怕不用那么多炽烈的感情，就平平淡淡的，安安静静的，能容我安稳的过完下半生，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只是没想到王爷带我如此热诚，又出了那么多事情，王爷说自
己不安，其实一直不安的是我。”
这大概是秦慕雪对林有容说的最真实的对自己的剖析了，不过说的都是上一世的心情，不能说这是假的。但确实是迟了一些。
林有容今夜本是想要和秦慕雪柔情蜜意一番的，但是被现在这气氛所感触，倒是并不想做什么了。甚至于心里还有了点怜惜。
他伸手握住秦慕雪的手，柔声道：“以前确实委屈你了，但以后再不必担心，有我在一日，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秦慕雪也没做错什么，若真的帮上了大忙，大事功成之后，安阳王妃的位置她配不上，就真的给她王府里的一方安稳又怎么样呢。繁华见多了，林有容想，偶尔就这么清淡一些也不错。
秦慕雪没一说话，一时间只有清风佛过，月光洒下，林有容心中那些沉沉心思，这一刻竟然也淡了很多。
他不能抛开一切，但放下一时也无妨。
只是他愿放下，旁人却不愿放下。
两人正难得的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闲话，林有容猛地睁开了眼睛，身体也一下子绷紧了。
秦慕雪几乎是瞬间察觉出林有容的不对劲，立刻道：“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