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楚景然在这时候倒是不混：“前几日，你也将后果对我说的很明白，夏风不知情，是他失言了，得罪之处请不要见怪。”
“楚公子是个明白人，那就好。”秦慕雪面无表情：“大夫之所以一般不会给人强行疏通经脉，因为这过程很痛苦，比起被匕首捅了一刀还要痛苦，而治疗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若是停下，会有生命之危。”
楚景然又等了等，没等到秦慕雪继续开口，不由得道：“就这样？”
“就这样。”秦慕雪点了点头：“最大的问题就是治疗过程中的痛，我不会危言耸听夸大其词，有些疼痛会让你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楚景然淡淡的笑了一下，那笑容却没有到眉眼，紧接着就道：“我知道了，多谢提醒。不过不要紧，动手吧。我若是连痛都不能忍着，早不如死了算了。”
既然如此，秦慕雪也没什么好说的，两只手掌十指交叉搭在一起活动了一下，道：“我开始了，如果痛的受不了……也只有忍着了。”
“这……”夏风终于忍不住道：“安阳王妃……”
“说。”秦慕
雪给人诊治的时候，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站在一旁紧张兮兮大惊小怪的病人家属，但此时又没有旁人，只得容忍他的存在。
夏风其实是这三个人中最紧张的，秦慕雪有种别人看不懂的冷静，而楚景然对秦慕雪有种别人看不懂的信任，只有他觉得这场面有些诡异。
夏风想说的话可能不太好听，但终究在楚景然的眼神中将那些咽了下去，话到嘴边改了口道：“需要我做些什么？”
“嗯？”秦慕雪抬了抬下巴：“看见那盆水没有？”
夏风茫然点了点头。
“拧一块干净帕子。”秦慕雪道：“一会儿就站在我身边，不要发出声音，替我擦汗。动作要轻快，不要挡住我的视线。”
夏风整个人都石化了，再怎么也没想到秦慕雪竟然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这是给她打下手的意思么，可这也未免有些……
只是还不待夏风想出个四五六来，秦慕雪已经开始动手了，两手食指按在楚景然心口附近，沉声道：“我开始了，下面有任何感觉，你都只有咬牙忍着了。”
秦慕雪的语气实在太严肃，连着开始不太将这当一回事的楚
景然也跟着紧张起来，不自觉的便绷紧了浑身的肌肉，秉住了呼吸。
下一刻，随着秦慕雪手指按下，楚景然只觉得一阵剧痛从按压处传来，猝不及防之下，差一点让他身体弹了起来。
果然就像是秦慕雪说的那样，匕首刺进身体里的痛算什么，秦慕雪的手看似柔弱，却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按下去的那一瞬间，仿佛是直接按在了他的心上，身体的痛，好像是要被戳穿，开出个血洞来。
楚景然脑子里再也没办法想任何事情了，除了咬紧牙关忍痛。
而那痛不是一阵一阵子的，而是随着秦慕雪的按压，延绵不绝。连抽空在间隙里喘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冷汗一层层的从楚景然身上渗出来，很快便湿了头发，湿了被子，肉眼可见的汇聚在一起，滑下皮肤，夏风心惊胆战的站在一边，揪着心看着自家主子。
他跟了楚景然十几年，那感觉就是什么苦没吃过，什么伤没受过，什么痛没挨过，这男人像是铁打的一样，哪怕是深可见骨的伤口，在上药的时候也是云淡风轻的绝不会皱一下眉头。能让他做出如此表情
，简直难以想象。
大约是不想让人看见这不太硬汉的隐忍，楚景然侧过了脸去对着床里，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咬紧牙关的血腥味道。但此时却一点声音都不能出，怕是一出声，就要痛呼出来。
夏风很想去给楚景然擦一擦脸上的汗，但随即便发现，秦慕雪果然更需要有人打下手。
秦慕雪面色沉静如水，此时好像什么也外事也不能引起她的注意，清秀脸颊有点发白，额上也渗出一层汗珠，眨了眨眼，微微皱了眉，似乎被汗水遮了眼睛。
夏风此时福至心灵，突然醒悟过来，拿了帕子，就着居高临下的优势，伸长手臂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用惯了剑的夏风此时拿着轻飘飘的手帕，只觉得手有点微微颤抖，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个不小心打扰了秦慕雪，顺带着把自己主子也害死。
痛还在继续，但在剧痛中，却慢慢觉得气息顺畅了一些，这几日一直堵在胸口的郁结也消散了点，秦慕雪的手上力气奇大，也毫无讲究，就这么硬生生的将纠结的血脉给揉开揉顺。
在楚景然感觉自己已经死了几回之后，又活生生
被痛醒之后，秦慕雪终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收回手臂：“好了。”
楚景然一下子松了身上的力气，转过头来，然后眼尖的看见秦慕雪将收垂了下去，似乎有些发抖。
“好了。”秦慕雪道：“你先不要动，躺一会儿休息一下，一个时辰之后，我再给你推拿一下，内伤三两日就能恢复”
楚景然却没说话，就这么盯着她。
“干什么？”秦慕雪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道：”我脸上有东西？”
楚景然不说话，但似乎有话想说，只是体力消耗的太厉害，要略缓一下。
“怎么？”秦慕雪看着他凝重的表情，心下以为有什么不妥，便靠过去一些：“还有哪里不舒服？”
却不料楚景然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秦慕雪的手腕拽到面前。
猝不及防下秦慕雪被拽的往前一扑，幸亏反应快，另一只手撑住了床沿，要不然整个人就得压到楚景然身上去。
只是不待秦慕雪发火，楚景然突然道：“为什么你的手会这样？”
秦慕雪的手一直在发抖，就算是被楚景然握着手腕也在抽搐，显然不是害怕的抖，而是来自身体的不可控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