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胭望着许氏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很快翠微上好了药又回屋跟张清胭告罪,后者方才早就将她与许氏的种种反应收入眼中,心知翠微只怕是真不认识许氏。为防万一还是问了她两句,得到后者肯定的回答后才又叮嘱了她注意伤口,放她下去。
“姑娘……”临到离去前,翠微迟疑了下,又转过头来道,“奴婢也不知三夫人忽然失态究竟是为何,但似乎从方才三太太看清奴婢的脸后,她就有些不对,后来更是一直在看奴婢手上的伤口和腕部的胎记……”
“看清你的脸和胎记以后?”张清胭重复了一句,又盯着翠微的脸看了片刻。翠微不说她一直不曾发现,如今细细再看,还真觉得前者的面容似乎有些熟悉……
张清胭心中隐隐有个模糊的猜测,但很快又被她自己快速推翻了去。毕竟许氏再如何人品恶劣,到底也是高门大户养出来的,应当不会做出**后宅那么不知廉耻又自毁根基的事。只是翠微的身份或许另有隐情,倒是值得好好查查……
待到翠微下去后,张清胭这才看向自己身边的雾霭:“我听说暗卫营中的女子要学习的远比男子更多,当时又听你说你与霞光赵算是赵嬷嬷的半个徒弟……话说起来,你们对赵嬷嬷与翠微又知晓多少?”
趁着赵嬷嬷与翠微都不在场,张清胭干脆开门见山地直接询问雾霭二人。
“当年赵嬷嬷原是宫中的人,老敬王妃生产后又被送到了敬王府上,服侍了敬王殿下一段时间,在老敬王妃的撮合下与老敬王身边的亲随成婚……后老敬王与王妃双双仙去,敬王殿下被接到了长公主身边,而赵嬷嬷也跟了去……再之后的事情
姑娘也都知道了。”
这些事虽说知晓的人不多,但用心打听下却也不是什么秘密,张清胭点了点头:“赵嬷嬷的情况我大概也都知晓,只是翠微……方才叫许氏闹了那么一通,我才发现翠微实际与赵嬷嬷并无甚相似之处,原先我还当是女儿肖父,今日却莫名觉得她与许氏有那么两分神似……”
“姑娘是想说,翠微可能与许氏有关系?”雾霭一点即通立刻明白了张清胭的意思。
“我也只是有些怀疑,”张清胭蹙眉,语气迟疑道,“翠微是赵嬷嬷一手带大的,只怕今日还是她与许氏第一次见,所以……”
“奴婢懂您的意思,您并不是怀疑赵嬷嬷与翠微,只是对许氏今日的表现有些奇怪罢?”雾霭会意,见张清胭点头才接着有些为难道,“翠微的情况我们所知的也不多……对了!”
雾霭与霞光对视一眼,似乎同时想到了什么,兴奋道:“翠微只怕真不是赵嬷嬷亲生!”
原来当年赵嬷嬷的夫君殉主时赵嬷嬷确是有身孕在身的,后来却并不见她有孕相反应,反倒还能在那段惨淡黑暗的日子里陪伴照顾老敬王妃与敬王殿下……雾霭二人推测很有可能是赵嬷嬷惊闻噩耗腹中胎儿流产了。
而后来老敬王妃也仙去后,赵嬷嬷似回了一趟老家,随后便见她带回来了一个十分幼小的婴孩。因着她先前也有过身孕,众人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孩子也并未如何怀疑……若不是当初翠微刚来时,雾霭二人好奇与暗一聊了几句,只怕这会儿也与张清胭一样疑惑。
“这么说来,翠微应是赵嬷嬷收养的?”张清胭只觉得方才被自己推翻的那个猜测又冒了出来。
“应当是,只是这事
毕竟已经过去了多年,真相如何我们也不清楚。”雾霭不敢肯定。
“罢了,这件事暂且别在翠微面前透露,待过几日我去看继母的时候再亲自问问嬷嬷便知了。”张清胭摆了摆手。
“这事倒是可以暂缓,只是姑娘,你怎能答应许氏呢!”翠羽方才一直在听众人说翠微的身世问题,此刻见张清胭终于跳过了这个话题,立刻有些着急道,“许氏为人你又不是不知,奴婢甚至怀疑你方才写的信都会被许氏拦下换了……”
“你说的不无道理,我也早猜到了她会换信,你全当不知道,她要换任她换。”张清胭冲翠羽安慰地笑笑,三个丫鬟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都不再怀疑,反而问她有什么想法。
“不可说,你们且看着就是了。”张清胭浅笑,并不回答几个丫头的话。
实际上她根本没有什么主意,从流言开始爆发的那一刻,前者的心中不是不慌乱不害怕的。方才在许氏面前装得恐慌害怕,实则也是半真半假,否则又怎能真的糊弄过许氏?
在知晓许氏背后策划的这一切时,她不是没有时间出手阻止,包括在那时向苏鹤非求助时她都抱了想要解决此事的态度,可后来张清胭却忽然不急了。她已经等了太久太久,真的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周霏已经去世这么多年,许氏直到如今还能高贵优雅地活着,甚至还有闲心想着如何来算计她,这叫她怎么能平息心中的怒火。所以张清胭才平静了心中的急切慌乱,干脆顺水推舟,顺着许氏的算计走。
就算是毁掉自己的声誉又如何?只要能叫许氏付出代价,叫所有人知道母亲死亡的真相,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大不了
日后青灯古佛了却残生,况且她如今还有苏鹤非这个盟友可以帮忙。
错过这一次,张清胭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耐性能等到下一次许氏主动送上门来了。
几个丫鬟见张清胭一副笃定却不想多说的样子,出自对她一贯的信任纷纷没有再问。
如张清胭与翠羽所料的那般,许氏确实打起了换张清胭信的心思,就在翠羽折身回菡萏院的时候,紧随其后的丫鬟就塞了一包银子到门房手中,换走了张清胭的信。
许氏失魂落魄地回到荣华苑时,丫鬟已经迫不及待地掏出了信邀功。
“给我罢,帮我去将月牙找来,记得行事小心些,切莫叫人发现。”许氏强打起精神不让自己去想翠微的脸,对身边的丫鬟花好吩咐道。
花好领命退下,许氏才捏着张清胭的信坐到了桌前。翠微的脸和张清胭的话还不停地在她的脑海耳边浮现,叫她实在没有办法不去想……
“母亲,我听说你回来了,如何?那小贱人可答应下了?”就在许氏想得出神的时候,周芙仙忽然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
“仙儿……”许氏望着周芙仙那张与翠微十分相似的脸,心中一颤,手中的信都被她捏得发皱。
“母亲你这是怎么了?怎的脸色这般难看?可是那小贱人给你气受了?”周芙仙见许氏状态不对十分着急地关心道,奈何许氏这会儿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反应迟钝并未听清楚她说了什么,更不用提回答了。
“小贱人好本事,竟能将母亲气成这样,看我不找她算账去!”
周芙仙见许氏眼眶都红了气得不行,风风火火地就要折身出门去找张清胭算账。
“与菡萏院那丫头无关!”许氏见周芙仙都
要出门了才连忙反应过来,将她一把拉了回来,“仙儿,别闹了!为母只是想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情,这才有些走神。”
“真的?”周芙仙还有些不信。
许氏点头,又怕周芙仙会过问自己为何事为难,连忙将张清胭的信也拿了出来,转移话题道:“你看这是方才我叫花好跟在那蹄子的丫鬟后面,从门房那边截下的。”
似是怕周芙仙不信一样,许氏干脆当着她的面拆开了张清胭给张寅的信,母女二人完全没有私拆他人信件的不适,甚至还指指点点对信上的内容十分不满。
“这小蹄子倒是想得美,名声都坏成那样了,还不赶紧应下母亲的条件,打量着小姑父进京了她就有人要了不成?”周芙仙鄙夷道。
“张寅如今刚刚升任,江南多的是事情等着他,别说张清胭被流言缠身,现在就是她被刀架在脖子上张寅也绝不可能丢下江南的一切赶回来,所以小蹄子这次倒是打错了主意。”许氏也附和周芙仙地笑了笑。
“我还当小姑父如何宠爱菡萏院那丫头,原来也不过如此。难怪人常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那蹄子竟还不知道识相些,赶紧答应了咱们。”周芙仙面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只她自己心中清楚她对张清胭还是有嫉妒的,“母亲打算如何做?”
许氏见周芙仙已经完全被张清胭的事情转移了注意力,也乐得跟周芙仙说说自己的打算:“你方才的话不妥,张寅虽说走不开身,但到底还是疼爱张清胭这个嫡长女的。只是那妮子的信咱们却是不好就这么送出去……”
“夫人,月牙来了。”母女二人说话间,许氏的随身丫鬟花好也领着一个同样丫鬟打扮的人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