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种关系保持了很久,直到怀上了我,眼看我妈肚子大了起来,这怕是再也瞒不住了,我爸劝我妈把我打掉,我妈却无论如何也不同意,执意要把我生出来。
在我妈怀我九个月的时候,事情终于败露了。
我妈说,那天,她正在阳台上晒太阳,织着毛衣,想着我未来的样子,这时候有人敲门,她打开门,进来的是一个女人,带着墨镜,穿着高跟鞋,长风衣,我妈一下子就知道了,这个女人就是我爸的妻子。
女人开门见山地说,我们不会离婚,我给你钱,你走吧。
我妈不知道该说什么,在正室面前,她变得没有底气了,她好像再次回到了小时候,第一次站在学校,同学们嘲笑她满是泥巴的鞋子。
我不要你的钱,我妈大概是这样说的吧,她记不清了,再后来她就和我爸的妻子吵了起来,进而动起了手,我妈怀着我行动不便,她被女人推了一下,就跌倒了,跌倒了之后,一下子羊水就破了,被女人送到医院,我娘生下我之后,才听说,我爸的妻子,在那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大概是失魂落魄吧,居然遭遇了车祸,直接死了。”
“你少在这假装可怜,就是你和你妈合伙害死了我妈,还让我孤苦伶仃,你们满意了么?满意了么!
更恶心的是!你还试图勾引我的男朋友!”林星愤怒地瞪着苏静怡。
“我抢你男朋友这件事,完全就是你自己的臆断,因为郑仁波根本就不爱你。”
“怎么不爱,要不是你死皮赖脸地缠着他,他会优柔寡断,无法取舍么!”
清蔺冷笑:“郑仁波本来就追的是我,是我求他和你在一起的。
从小到大,你什么都要抢我的,和我抢零食,和我抢玩具,和我抢老爸,我妈总说,你要让着林星,因为她没有了妈妈,很可怜。
这么多年了,我哪一件事不是让着你,我承认,我是觉得愧疚,并且觉得你可怜,觉得你已经失去了那么多了,总应该得到一些,谁想到,你却变本加厉,一直欺负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我背后诬陷我的那些事,我只是没有戳破而已。
那时候我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希望我妈能过的好点,自从我妈进了你家的门,她没有一天不是在受煎熬,她不是一个坏人,周围的人都说她处心积虑的上位,其实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你爸妈的婚姻矛盾已经在先了,就算没有我妈,也会有别人,早晚会走进你的生活,所以对我来说,这是我的不幸,因为这场悲剧是由我而来,却没有因为我而结束。
我在你认识郑仁波之前很久就已经认识他了啊,林星。”
“你撒谎!你撒谎!”林星大喊,她愤怒地说:“明明就是你!”
“郑仁波又是谁?”陆冬一头雾水。
林星掏出兜里的钱包,递给陆冬,陆冬翻开钱包,只见钱包里是林星和另一个男生的合影,陆冬盯着钱包里的男生,心里暗暗吃惊,这男生看起来倒是有点像那天出现在自己窗台的男鬼,这个男鬼和林星又有什么特殊关系么?难道他就要找自己报复的人?
林星说,照片上的男生叫郑仁波,是高中的时候,林星老爸请来的家教,负责两个女生的课后辅导工作。
当年林星和清蔺都读高二,而郑仁波已经是名牌大学的大一新生了,林星第一眼看见郑仁波就喜欢得要命,因为郑仁波不但长得清秀,有点像电视里的韩国男明星,还学习好,讲课的声音也好听,对人彬彬有礼,还很温柔。
郑仁波对林星也是一汪水般不开化的柔情。
“那一年,我刚十七岁,因为我爸对我妈的虚情寡义,我憎恨所有的男人,我觉得世间所有的男人都是低俗、靠不住的,他们要的不过是一只青花瓷的美艳花瓶,摆在那里,喜欢便拿来把玩,不喜欢便随意丢弃,却不知道,每次丢弃青花瓷都会留下裂痕,那些裂痕就算是再厉害的工匠也无法弥补的完美无瑕。
偏偏我是完美主义的处女座,我不想要裂痕,我想要的只是一段完美无瑕的豆蔻之恋。
那时候郑仁波对我好极了,他每周周末都回来给我辅导功课,我有意刁难他,他也只是微笑。
他笑的那样好看,这世间所有的女生大概都会为之动心了吧。”
林星咬了咬手指,她好像在竭力让自己忘记郑仁波的笑,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十二月十二日,是清蔺的生日也是林星母亲的忌日,那天早上,林星背着包走出房间的一瞬间的时候,听见老爸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今天是清蔺的生日,你看晚上要不要订她爱吃的脆皮鸭。”
“我听见老爸说出脆皮鸭三个字的时候,我的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我妈最爱吃的也是脆皮鸭,每次她生日,老爸都会一大早就开车去城市另一边的脆皮鸭小店,排着队,等着第一锅脆皮鸭的出炉。
有次他也开车带我去过那家小店,店面不大,老板把鸭子从一口大铜锅里拿出来,放在砧板上,轻轻切开,刀接触鸭子的脆皮,汁水就顺着皮上的刀痕流淌出来,伴随着汁液还有那扑鼻的香味。
老板用油纸包好鸭子递给我老爸,我还能记得我老爸脸上的笑,而我更期待的是,一会儿到家,我妈闻到烤鸭香气时的表情。
一切一切都好像就是昨天一般。
而如今,时过境迁,那香气和那幸福的笑都不再属于我了。
我当时心里憋闷,我恨我爸,怎么就会背着我妈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恨这个女人,拆散了我幸福的家,还恨我妈,怎么就抛下我一个人啊。
如果我妈没死,就算他俩离婚了,我至少会和我妈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