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明我们两个有缘分么!”陆冬厚着脸皮看着王大爷。
王大爷瞥了一眼陆冬,然后从抽屉里掏出一个酒盅,倒满了小烧,推到陆冬面前:“想跟我套近乎,就得喝酒。”
陆冬平日里连啤酒都不怎么喝,当然更就没喝过白的,他接过酒盅踌躇了一会儿,还是一杯灌下了肚。
热辣辣的酒滑过了陆冬的食道,流进了他的胃,陆冬只觉得自己的胃先是一阵清凉,紧接着好似火烧一样,阵阵炽热。
很快,他觉得自己脸就好像发烧一样。
王大爷看着陆冬,呵呵呵地坏笑着,递给他一双方便筷子:“吃点小菜压压胃。”
陆冬赶紧吃了两口小菜,但那种灼热感并没有消失,反倒是更强烈了:“王大爷,你这喝的是啥酒啊?不能是假酒吧。”
王大爷笑的更开心了:“真酒假酒,不喝下肚怎么知道。”
陆冬又吃了几口菜,他心里已经确定了,这肯定是假酒没跑了。
王大爷抬头看了两眼陆冬:“你小子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啊?”
陆冬叹了口气,就把今天去看杨继新的事跟王大爷说了一遍。
王大爷听完,连喝了三盅酒,叹了口气:“真是作孽啊。”
陆冬给王大爷斟上酒:“王大爷,你说小钰的身体怎么可能一拽就四分五裂啊?”
王大爷摇摇头:“这怎么不可能,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魂魄进出的通道,像是一个孔洞,我们称之为灵窍,它就在你眉心之间。”
陆冬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眉心之间,自己眉心之间也并没有什么能摸得出来的孔洞。
“摸什么摸!怎么可能摸的到,那是给魂魄用的。
当一个人死了,他的三魂七魄就会依次从灵窍溢出,最先溢出的是三魂当中的天魂,最后溢出的是七魄当中的英魄,当三魂七魄全部都离开躯体,灵窍就会破掉,这就是为什么当一个人死了,躺在棺材里的时候,我们向遗体看过去,总会觉得他印堂发黑,那是因为灵窍破损并腐坏产生的类似淤血的效果造成的。”大爷夹了两筷子菜。
“可你说这灵窍,和小钰身体的四分五裂又有什么关系,我倒是没听杨继新说小钰印堂发黑这一点,若他看见了,估计定然会印象深刻。”陆冬说,可他心里暗想,一个人抱着一颗头好久,估计面部什么特征都分辨的很清晰吧。
王大爷不屑地一笑:“这你就不懂了,灵窍的破损就好似解开了一个人身体的封印,就像一盒子杀菌牛奶,在盒子里能保存整整一年甚至更久的新鲜程度,一旦你用吸管扎破盒子,牛奶很快就会酸掉。
即使你把酸了的牛奶都倒掉,换上新的牛奶,新的牛奶也不能够长时间保持新鲜了。
人也一样,当灵窍破损了,就算你在这个躯体注入一个崭新的灵魂,也不能维持太久的时间,躯体依然会腐烂,只是速度会大大减慢,最多也就能维持一两年。
小钰死了之后,躯体被注入了贺兴彭父亲的魂魄,但灵窍以破,所以小钰的身体也不可避免的腐烂,而关节连接处会先溃烂,早晚会有四分五裂的一天。”
“那我就更想不明白了,既然她都知道了自己会死,为什么偏偏要出席那个和他格格不入的同学会。难道只是为了死在大家面前,恶心所有人?”陆冬不由得问,他无法想象,在一个满是人会场,遍地是血,走路稍微不小心,就有可能踩到肠子或者手指头的场面。
“这我就不知道她具体的心理活动了,大概可能是因为这样死……很壮观?哎呀,你就不要问我了嘛,我都岁数大了,怎么会搞得清你们年轻人的小心思。”王大爷又给陆冬斟满了酒。
“干!”王大爷举起杯子和陆冬碰了一下,陆冬只好硬着头皮又干下了一杯假冒劣质小烧。
这一杯下肚,陆冬再也坐不下了,他只觉得刚一站起来就头晕眼花,双腿发软。
王大爷似乎一直在笑话他,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匆匆和王大爷告辞,回了寝室。
陆冬一进寝室就一头栽倒在床上,他原本以为自己会立刻呼呼大睡,却不想酒喝多了反倒让他思维时而清醒,时而混乱,他有时候耳朵异常灵敏,有时候却眼前一片混沌。
他热得很,不停地在床上翻腾,到了半夜,他受不了了,跑下床,可饮水机恰好没有水。
陆冬顾不得那么多,跑到洗手间,灌了一肚子自来水。
喝完自来水,他觉得好受多了,胃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他环视了四周,总觉得自己周围异常的明亮,他趴在窗台,向外面看过去,整个校园黑漆漆的,没有声音。
“小钰,你的身体已经变成碎块,被抛到了天南海北了,你再也回不去了。
不过王大爷说了,就算你会去了也没用了,你的灵窍已经破了,就算你回到你的身体,你还是会死,你身体还是会慢慢腐烂。
我很抱歉,我知道你很伤心,我知道。”
陆冬自言自语地说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颊滑落一滴热泪,紧接着,他开始啜泣,陆冬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微微颤抖,一种刻骨铭心的悲伤涌上他的心头。
“哭吧,我帮你哭。”陆冬一边啜泣一边说,很快,他已经泪流满面了,大概当一个人知道自己真的要死了,就会有这样的伤悲吧。
陆冬在洗手间哭了好久,后来他哭累了,用凉水洗了一把脸,转身回寝室,当扭开寝室门的一刹那,一种奇怪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如果一个鬼魂失去了原本的躯体,他会不会和附在自己身上的小钰一样,想要再找一个身体,一个新的,健康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