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劳动者善修行
且说那力士多吉达赞已经能吃到让人怀疑人生的地步了,他这一顿吃的,许承算了下,大概是他三天的分量了。作为一个农民,普普通通的庄稼人,在面对一个一顿饭能吃自己三天饭量的人的时候——这个人还是自己好心收留下来的时候,一般会做出什么反应?
许承也不知道别人会有什么想法,他也不想知道别人会有什么想法。
理论上来说,收留一个人是出于善意,是出于做好事的意愿才这样做的——但是被收留的人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一顿饭吃了人家三天的口粮这种事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说起来,大家告诉你千万不要客气就当是自己的家这类的话,基本上就是听听算了,太实诚就当了真什么的,也实在是尴尬得要命。
目前,那力士多吉达赞就陷入了这样尴尬的境地,但是他真的不觉得有多尴尬,他非常实诚地认为自己都进了这小庙了,那肯定就会被当成客人好好招待啊,吃点儿饭不算什么,因而就自顾自地开始在庙里帮忙了起来——不过很遗憾,他既不会种地,也不会耕田,顶多是坐在大厅里给人念经。
女冠见许承看着力士的眼神不对,也觉得这力士实在是有些无礼,至少留在庙里也得跟随人家的规矩,怎么能一口气就吃掉这么多东西?真是傻到家了!
女冠想着要给多吉达赞点醒一番。
虽然她没有告诉自己宗门的人关于许承不是凡人这件事,但是不代表她揪着这个事儿就谁也不想告诉——她想要告诉别人,但不想告诉昊天城的那位“少城主”。
而这事儿若是告诉给了力士多吉达赞,她倒是觉得这多吉达赞还指不定能帮上忙呢!
可谁知道,这多吉达赞太憨了!
女冠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想要规劝那多吉达赞,可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得门口一阵喧哗,好像是有人要冲进来做什么一样。
还没等女冠跑出去,就见那叫丁鹤的庙祝拖着许承走出了房间,两个人你瞪我,我瞪你,好像有些愤愤然一般,女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是刻意讨好许承的,心里自然对丁鹤就起了些看低的意思,也担心许承这个神仙对凡尘俗世不甚明白若跟丁鹤吵架会吃亏,便走过去想要规劝一二。
而刚走过去,就听到门口有人叫她。
“阿晴!阿晴出来!”女冠一愣,便知道这是她师父来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师父不肯进门,只在门口叫她。
这时,就见许承拦住了丁鹤,劝他道:“既然是那女冠的师父来了,你就让他进来又怎样?做什么要拦着他?”
丁鹤一转脑袋,很是无赖地回:“我才没拦着他!”
许承不信:“那他干嘛就站在门口,想来是你之前赶走那个什么昊天城城主的儿子说这里不好进来的?”
丁鹤瞪大眼睛,嘴角扯出一抹夸张的笑意来。
许承还是对他的这种时常看起来比总角孩童还要孩童的性子毫无办法,只好转过半边身子,伸手拉着他往门口走。
“不是要去厨房吗?”丁鹤小声嘟囔,但他这小声比之大声也不差什么了。
许承没办法,只好道:“那和尚一来,厨房是别想什么了,一会儿等那女冠的师父来了,跟他说一说,让他把人带走,我再去给你打个面汤。”
“要肉丝的。”丁鹤连忙上杆子爬,“放一小把小白菜。”
小白菜倒是那送菜的小哥每天会送来的,也不多,就一小把,熬汤也好,做菜也罢,反正这小白菜长得快,总比这刚开春的时候没什么青菜老是炖那腌白菜要好得多。
腌白菜对丁鹤来说诚然是个非常恐怖的东西。
可以说除了腌白菜之外就是土豆地瓜这类的东西了,而这些本来丁鹤也不爱吃,他就爱吃那些刚长出嫩芽的鲜嫩青菜,再搭配上两条活蹦乱跳的小鱼,偶尔来个小虫之类的更是非常之好了——当然现在他不吃虫了,但是鲜嫩小菜在这刚开春的时候还真的是不好找,故而每天那送菜小哥送来的小白菜基本都让他包圆了,今天好歹许承拦着那力士不让他动小白菜,所以虽然因个外人,许承跟他说话声音重了些,但丁鹤仍旧觉得很开心。
“行,我再烤一条鱼给你。”许承应了丁鹤的要求,听得丁鹤开心无比,这也就不再闹别扭了,跟着许承一路走到大门口。
女冠也早早就打开了门。
她本是想要自己师父进门的,可是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师父就在门口晃悠,怎么也进不来,只抬起脚要迈进来,就会一脚踩空,脚落下之后才发觉这人还就是在原地,不曾挪动分毫。
女冠的师父是个聪明人,见这番古怪,便知道这小庙里是肯定有能人了,也就不再进门,就垂下双手,站在门口。
就在此时,丁鹤跟许承走了过来,而那力士多吉达赞,也是扛着斧头,带着一脸崩溃的崇拜走了过来。
也没跟女冠与她师父见礼,直接就丢下斧头,乐呵呵地搓搓手,笑道:“丁先生,许先生,多亏二位啊!两位施主这是教了我一个好办法,这般抡斧头才能更大的好处,力气也更长了一些!比那天天修炼还有得赚哩!”
毕竟不是中土人士,这力士说话用词就有些词不达意,但大致上大家还是懂他什么意思的。
许承被他这几句话逗得发笑,丁鹤就觉得心里有点儿不爽了,再看向门外的那个老道士,丁鹤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伸手就把老道士拉进了门里,丝毫吗没管外面站着的另外一个老道士以及一群小道士——小道士没敢靠近,一直远远站着,丁鹤寻思着那些小道士是来赔罪的,至于给谁赔罪,如何赔罪,与他倒是没什么相干。
老道士进了门,脚下虚浮,身形一晃,险些摔倒,好容易这是稳住了身形,他这才笑了笑,看向女冠,道:“阿晴,你在这儿麻烦了人家这许多天,我倒是不知道要怎么谢人家才好了。”
女冠忙过去给老道士行礼,红了眼眶,哽咽了几分,道:“师父……师父,师兄他……”
老道士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倒是许承,翻了个白眼,问道:“你们那什么城什么观的有那么个大师兄也是太倒霉了!”
“哇呀你这小子,出言不逊!”许承的话一出口,就听到一个声音大骂起来,许承一转头,看见门口站着个老道士,瞧着也得是耄耋之年了,须发皆白,满脸褶子,倒是身子骨硬朗,骂人也挺有底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