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叶诚才慢慢松开了她的手,黯然垂下双眸,颇为惋惜地道:“原是我来晚了。”
闻言,蝶蝶微微一怔。
她忽然想起了那个时候,自己整夜睡不着趴在窗边看星星,偌大的育神山上就只有她一个人。
她还记得月泽曾经说过,等到天上的月亮圆了一百八十次,她要等的那个人就会来了。
可是她等啊等、等啊等,那个人一直都没有来,她不止一个晚上念叨着这件事,念到最后自己都觉得有些烦了,直到最后她一个人封印了煞魔,忽然就觉得那个人来与不来,好像也没有那么要紧了。
因为她现在总算知道了,人心易变,最是反复无常,上一刻还对你和颜悦色笑脸相迎的人,下一刻或许就会将你狠狠踹倒在地,她不希望叶诚也落得和自己一样的下场,傻乎乎地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想要拯救苍生,到头来却要承受所有人的辱骂和唾弃。
所以,如果可以,她希望他永远都找不到那把“石杵”。
“你也不要太气馁,那石头或许有它自己的机缘,你也有你自己的机缘,既然你们没有缘分,不然就别找了呗。”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见他颇为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却依旧摇头叹气道:“不行,不能不找。”
这是唯一能够消灭煞魔的方法,他绝不能就这样轻易地放弃。
二人忽然一起沉默,气氛顿时就冷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正在蝶蝶准备开口打破这份尴尬时,叶诚却忽然抬眸,在她来不及躲避的瞬间对上了她仓皇失措的眸:
“我就只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当真不知道吗?”
蝶蝶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只觉胸膛咯噔一下,霎时就慌得厉害,接着额角便开始不受控制地冒起细汗,背过的手也不停地相互揉搓起来。
奈何自己这次的目光就好像是被他死死擒住了一样,竟让她没办法再继续装模作样地移到别处躲闪,甚至连想开口咬死否认这件事都变得异常艰难。
该死!是谁又把她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进步的编瞎话能力给收回去了?
叶诚的表情忽然变得不明意味,眉头不着痕迹地蹙了一蹙,目光却依旧这么镇静自若地盯着蝶蝶,想要看看她是否还能继续坚持同样的说辞。
蝶蝶磨磨蹭蹭了许久都没有回答,心虚的样子已然被叶诚尽收眼底,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也意识到如果自己再不说话就必然会引起叶诚的怀疑,当即开口道:
“我……”
话还没说完忽然没了声。
然而这次打断她的却是叶诚,两节微凉的指尖轻轻按住了她微张的唇,接着又蜻蜓点水般地撤了回去,改为顺手替她扶了扶髻上的遮玉簪,最后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音量轻声道:“有人过来了。”
他收回手重新坐好,故作无事地转过头,看着迎面走来端着茶具笑意盎然的花百正,再次站起身来相迎。
蝶蝶的思绪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飘忽不定的,她不知道叶诚究竟有没有相信她说的话,也害怕叶诚知道真相后会再次逼问自己,纵然自己当初也是为了帮扶苍生才化形来到这里,可现在,她是真的不想再理会那些凡人的事了。
花百正一边摆茶一边介绍道:“这茶自带花香果香,爽口柔和,口口清甜回甘,很是独特,我还特地用了初雪的雪水冲泡,想来口感只会更好,你们都尝尝。”
“那便却之不恭了。”叶诚客套地替二人应下。
其实花百正泡茶的手艺是很好的,但这次这杯上好雪顶含翠的味道却一直没能留在蝶蝶的记忆里,因为她那时六识薄弱,连这茶是什么味道都闻不出来,再加上思绪早已飘远,只觉前方迷雾当道,风沙不断,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豁然开朗。
换句话说,就算她能尝到味道,但这杯混着迷雾与风沙的雪顶含翠,乍然入喉也只会让她觉得舌尖发酸发苦,又怎会清甜芳香、让人留恋难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