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立秋,三月期满,本该是大家终止采矿的日子,但浩浩荡荡的采矿大队依旧每天早至晚归,源源不断地采集山中宝石,丝毫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
蝶蝶一面觉得奇怪,一面又出于私心不曾主动过问,唯有和姨婶们坐在一起聊天时,会旁敲侧击地提上一提。
起初大家都说已经在收拾细软了,再过不久就将离开,蝶蝶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询问才让大家动作都这么快,不免又暗自悔恨了一番。
可是后来,大家虽然嘴上说着快了快了,但每天照样上山的人一个都不少,甚至还吸引来了越来越多的人前来采矿,无论怎么看,那唯一变快了的也只有众人采矿的速度而已。
正当她疑惑时,万小贵却偷偷拉住她解释,说是由于每日上山采矿的人太多,落在地面上的宝石早就被一扫而空,而矿洞又很是难打,所以大家大部分的精力和时间都花在勘探和挖掘之上,三个月的时间虽然已经够长,但各家分到的宝石依旧不多。
不知道其他家怎么样,反正他家至少还得再挖个一个月,才能攒够价值他们家后半生衣食无忧的宝石,他爹娘早就开过小会,觉得反正三个月都待了,为了余生的幸福,也不差这最后一个月。
因为大家那时候都斩钉截铁的说过就待三个月而已,如今赖着不走,谁家都觉得十分不好意思,脸皮薄得轻轻一吹就要破了,是以让她不要多问,免得闹得大家难堪,继续维持现状,大家才能相处得更久一些。
听他这么说,蝶蝶这才略略放了下心,默默地盘算起了自己的小九九,从此再没问过大家何时离开这种话,然见她没多问,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及这件事。
然而,事故就发生在这几日。
那日正午,暖阳高照,蝶蝶照常和万小贵他们下山去玩耍,几个孩子正在路上跑跑跳跳地嬉闹着,她的心口却忽然袭来一阵剧痛,紧接着耳畔就响起了一道极为阴冷的轻笑:
“小石头,你失算了。”
她瞳孔猛缩,几乎是瞬间转头向着育神山的方向望去,这一看,浑身的热血仿若骤然凝固了一般,连心口的剧痛都忽然感受不到了。
在那双难以置信和惊慌失措的眸中,一层厚厚的黑云正笼罩在育神山的上空,它压得很低,几乎就要与山顶来一个亲密接触,其中除了惊心动魄的诡异魔雷,还掺杂着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臭味,似乎任何东西只要沾染上了丝毫,便会在顷刻间被吞得连渣都不剩。
那样充满杀戮气息的魔烟,她再熟悉不过。
“怎么可能……”
她一时没站稳,摇摇晃晃地跌坐到地上,从始至终都在无力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好像只要多问几遍就能够得到答案一般。
可惜没有一个人能回答她,只有几个孩子疑惑地凑到她跟前,不明觉厉地询问她这一系列怪异的反应究竟是为何。
“不!不可以……!”
她自顾自地讲话,根本没听清其他人说了什么问了什么,而正当大家想问她到底怎么了的时候,她却猛地从地上爬起,接着拼命地朝着育神山狂奔了回去:
“小贵!阿虎!你们带着所有人退回镇上,不准跟过来!”
话音重重地砸在孩子们耳畔,惹得他们无端困惑,可抬头向育神山望去,能看见的无非就是几朵淡淡的乌云,能不能汇聚成雨还不一定呢,不明白她怎么就慌成了这个样子。
“她今天洗衣服了?”万小贵一脸古怪地瞎猜道。
“没见着啊。”三娃子挠了挠脑袋,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难道是回去通知大家要下雨了?”阿虎低声讷讷,却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对,这点事儿谁不会看啊。”
“她不让我们回去又是什么意思啊?”三娃子问道。
万小贵和阿虎相互对视一眼,接着毫无头绪地耸肩摊手:“谁知道。”
“那我们还回去不?”小石仔问道。
万小贵沉吟了一下,说道:“没准她是跟我们打什么哑谜呢,当然得跟着去问个清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