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坐起来,兀自讷讷低喃道:“对了!我想起来了。”
她一边爬起来一边自言自语:“我要下山,我要……去找小贵,还有阿虎……不对,是万叔……也不对,是长隆……”
“呃……谁?是谁……?”
她浑浑噩噩地朝山下走,脑中关于所有人的记忆忽然就连不上串了,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对。
殊不知,就在她一边努力回忆一边下山时,山下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长隆还是死了,死状尤其惨烈,尸身干瘪枯槁,浑身上下没有一道伤口、一处流血,却在一眨眼的时间内,由一位昂藏七尺的壮年男子变成了一具干巴巴的人皮骨架。
他显然是被妖物吸干精元而死的,就像他当时发了疯地吸食万云龙和曹三娘的精气一样,他们的尸体也都呈现出这副模样。
妖怪借了长隆的身体害人,不仅害死了万云龙与曹三娘,最终也把长隆害死了。这是当夜的目击证人亲口所说。
蝶蝶下山后,还未走近此处便已经远远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嚎哭声,等到她好奇地走近一看时,当场便傻了眼。
在人群拥簇的中心,她看见了横躺在地上的三具尸体,全都是黑黢黢的干皮骨架,早已看不出分别是谁。
阿牛跪在其中两具骨架的旁边哭得几乎晕厥,鼻涕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嘶喊着,周围人都在喊他节哀,他却充耳不闻,陷入在绝望的悲恸之中无法自拔。
蝶蝶从未见过他哭得这么惨,完全没了平日里那样的凌厉气势,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一转头,她又看见了正在哭另一具尸体的女子,听她绝望地大哭,声嘶力竭地道:“龙哥!!你走了……要我们孤儿寡母该怎么过啊!!”
她身边还跪着一个小孩,似乎害怕极了,愣愣盯着地上的骨架不停摇头:“他不是我爹……他不是……!”
那小孩……有些眼熟。
“你!你竟然还敢在这里出现!?”
先前跟着几人上山的其中一个人猛地将她扯到人群中央,指着她的鼻子对众人陈情道:“就是她!要不是她让万大哥和曹三嫂子去控制长隆,他们俩就不会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蝶蝶的视线晃了晃,便见阿牛突然起身朝自己冲来,只下一秒,自己的脖子便被已经他死死掐住。
“你把我娘还回来!你把长隆还回来!”
阿牛双目充血,似是要把她掐死给二人陪葬才甘心,但蝶蝶六识已丧,且非凡人,就算不用呼吸也不会窒息而亡,所以只是呆呆地瞪大了双眼,任由他掐。
围观的人生怕再弄出人命,连忙上前制止:“你这是干什么!?冷静点!”
阿牛却突然崩溃地冲那人大吼道:“死的不是你娘,你当然可以冷静!!”
“你就算把她掐死又有什么用,你娘可以死而复生吗?”
见阿牛动作一滞,一旁的人也赶紧劝说道:“今日死的人已经够多,你别再闹了!”
事实如何众人都已经了解了个大概,结论就是现在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蝶蝶乃有意害死三人。
“长隆”那时是被绑好了双手才交给二人的,曹三娘和万云龙当时也是自发地请缨帮忙,蝶蝶从来没有逼迫过他们,所以她如何都罪不至死。
“他们……死了……?”
蝶蝶像是这时才忽然反应了过来,死死被扼住的喉间发出断断续续的轻喃。
闪烁的电光照在脸上,她灰败的眸中竟没有任何情感,连声音都那样飘忽、木然,就像是一只被人背后操控的傀儡,徒留一具空壳在雨中与众人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