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蝶蝶有些诧异，显然没想到他会拒绝。
叶诚原还在想这件事该怎么跟她说，直接说出事实的话担心她会陷入自责，但弯弯绕绕的编故事又显得既没意思也不真诚，略微思忖，他还是决定坦然告知：
“曹家如今是去不了的，药庐的小童也给我传了话，说阿牛不让他们再将送药之事假手他人，所以不敢再把药交由我去送。”
“什么？”蝶蝶诧异。
他习惯性地笑了笑后反问她道：“你难道没发现，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很有空吗？”
她确实早就发现他每天都来得很早，但还以为是他很早就送完了药后才赶过来的，他也从来没主动提过这件事，自己就一直都没往这方面想，没想到竟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这其中的缘由其实不用深想也能猜得到，所以她的神情很快就镇定下来，只是在为叶诚今后都可以早点来陪自己这一点高兴的同时，又难免替他觉得不值。
她不难猜出，阿牛这么做，或许是觉得叶诚别有用心，许是怕他与自己是想对他们父子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所以才会连这点诚挚的善意都冷冷拒绝了，一点情面都不给人家留。
“这个曹阿牛，心眼也忒小了！”蝶蝶握起拳头愤愤道。
叶诚却摆摆手，无所谓道：“这也没什么，总归曹老伯的身体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了，谁去送这碗药都一样。”
“可他这样做，分明就是对我们心存偏见……不、他是对我有偏见！”
说到这里她忽地顿了顿，声音不由变得消沉低落：“我还是连累你了……”
“又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
伸手抹开了那因自责而紧紧皱起的眉心，叶诚柔声劝慰她道：“只要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就不必对任何结果心怀愧疚。”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究竟属于哪一种，只要自己心中清楚，再无愧于心便好。”
蝶蝶默默听完了这番话，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久久也一言不发。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两句话说得这样既简单又分明，可时至今时今日，纵使是她自己，也没有办法断言自己到底是清是浊。
因为就客观事实来说，她确实成功阻止了一场更大的灾难，但曹婶和万叔也确实是在这个过程中因为帮了她的忙才惨死，所以她“清”得不彻底。
可造成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分明不是她，这件事的发生也根本就不在她的预料之中，她压根就没有故意想要加害二人，又怎么能算是“浊”呢？
想来想去都是麻烦，因而她之前一直都懒得去深究其中的对错，好在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不好的记忆也纷纷从她的脑海中瓦解消失，才使得后来的她都再也没有为此事苦恼过。
从前那些人怎样、对自己怎样，蝶蝶很多都已经记不得了，她只能记得一些名字，一些或许对以前的她来说很重要的名字，或者几张无关紧要、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能一直记得的脸。
后来，那些名字就全都成了一个个符号，至于它们对应的到底是什么，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也懒得将它们全部想起来，除非她特别无聊，无聊到竟想琢磨出一个绝对不会有答案的结果。
正如她一开始所想的那样，若不是总会遇到因为某些需求而不得不去一趟镇上采购时，她才不会想跟这些粗鲁蛮横的凡人有任何交集，更不会再给他们伤害自己的机会。
如今，她虽然经常提醒自己不要总是太过在乎那些凡人对自己的看法，毕竟要换做是以前，她若是因为听到了什么关于自己不好的谣言而气愤不已时，肯定会选择直接冲回育神山里睡大觉，反正一觉醒来以后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那些总是因凡人而生的各种情绪，无论究竟坏到了什么程度，都不会在她的记忆里停留太久，自然也没能力困扰她太久，无疑是一件令她感到十分庆幸的事。
可自从叶诚出现以后，她发现自己对情绪的感知时间竟然得到了延长，甚至在某件事发生后的五六天里，她都能清晰地记得自己当时的心理活动和情绪波动。
这个发现令她震惊了很久，一直到现在她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
而更让她想不明白的是，她竟然还对这种变化产生了一种极其复杂的心理，一面害怕那时遇到的事会令她伤心、害怕、委屈，甚至痛苦，一面又期待自己下一次也依旧能够清晰地记得自己的各种情绪波动。
而她没有发现的是，自己早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陷入了一道情绪旋涡，整日为此忧心忡忡寝食难安，如何都不能轻易放下。
所以直到两日之后，见花百正那边还是没有好消息传来，水灵石上的灵力也几乎就要彻底消散了，她才终于忍不住向叶诚开了口，请求他帮忙立马出发去找花百正。
叶诚见她着急自是一点不会怠慢，立马便用追影术找了找花百正大概的方位，而当他发现对方确实离得很远而且命星微弱时，脸色顿时就变得十分凝重，当即召来落生即刻就要动身。
蝶蝶怕他着急赶路忘了传信回来，便在他即将离开之际反复叮嘱了不下六七遍，直到叶诚回头对她再三保证一定会记得传消息回来，她这才终于能稍稍平静下来，放心让他启程。
等到送别叶诚过后，她又赶紧跑到了玥莨花圃查看花苗的情况，由于这两日灵石的力量微弱不已，没办法再让它们吸食到足够的灵力，所以它们现在又都回到了那副蔫巴巴垂头丧气的样子。
她原想用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灵力帮一帮它们，可好像除了水灵石提供的灵力，它们便不再瞧得起其他任何灵石的灵力一样，任由她试了再多次都没办法帮到一点忙。
她也想过把灵力输到水灵石里，让它自己吸收转换一下再为玥莨提供养分，谁知这个方法也是行不通，因为她的灵力实在是太过低微，根本就没办法让二者的灵力融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