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昭昭和小多运气好,遇上了通情达理的官吏,听了两方口供后立马判清了案件,下令将那四个匪押回原籍。
这一夜过得曲折,天亮时两人还觉得身在梦中。
直到拿了药,上了回青阳县的马车,昭昭依旧沉思不语。
小多以为她太柔弱,惊吓过度,于是安慰道:“以后我们晚上不出去乱跑啦……”
昭昭默了会,却道:“小多,我们得学会用刀。”
她没忘记在刀光剑影下慌不择路的恐惧,也没忘记被人居高临下用刀敲打手腕的屈辱。
心里生出隐约的恨意,朦朦胧胧的像雾一样,说不清是冲谁去的。等她终于将那团雾挥散,才发现她竟是在恨自己无能为力。
小多笑着说好,又说将来会努力练刀,保护昭昭。
他说了很多话,可昭昭一句都没听进去,她沉默了很久,心里冒出了阴毒的想法。
昭昭问:“那几个想杀我们的匪,被押回去后是关在县大牢里?”
“流窜,伤人……”小多点头,他稍微懂点律法,估摸着说道:“要么是笞八十,要么是杖四十,如果我们花钱打通关系,可以让他们去做几年苦役。”
昭昭又问:“那就是说,他们总有一天会回来?”
小多从她话音中听出点冷意,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连忙压低声音劝道:
“昭昭儿,做事留一线!那几个人说到底不过是因财害命,我们用银子加以笼络,将来说不定还能派得上用场……”
“笼络?这种又蠢又坏连两个小孩儿都搞不死的废物,能排上什么用场?”昭昭冷笑,“再说了,用银子能笼络到什么人?今个儿我给他钱,他听我的,明个儿我不给了,岂不又要提着刀要我命?”
小多是个内外圆融的人,可昭昭不是。
她像只过分胆怯又谨慎的猫,对试图伤害她的人冒不出半点信任。
小多望着昭昭深如幽潭的眼,竟无论如何都望不见她的心。
他急得哎呀一声,不管不顾地捏紧了昭昭的手:
“咱俩是朋友,你的事我永永远远都不会袖手旁观……你心里有了什么主意,记得一定要跟我商量。”
昭昭想把手抽出来,小多握得更紧,他定定地咬出一句话:
“多浑的水我都陪你蹚!”
他情愿,昭昭却懒得拉上他背负罪孽。
回楼子后,昭昭叫来张掌柜把药给他,张掌柜扒拉着细看一番后,苦笑道:
“成色是对的,价钱多收了快一倍。”
这药难伺候,他感昭昭的恩,推了铺子里的生意,亲自守在后院煎。
正是烟熏火燎之际,却听耳边响起了昭昭的声音:
“张叔。”
张掌柜抬起头,对上昭昭晦灭不明的眼,他移开目光看了看四周,奇怪道:
“难得没在你身边看见小多。”
昭昭端了个小木凳坐在旁边,脸上挂着惯有的笑,一个十三岁小女孩该有的笑:
“他在前楼忙着呢。”
她顿了顿,从袖中掏出银子递过去:
“有件事我想拜托您。”
昭昭帮过张掌柜不少忙,遮掩了不少事,张掌柜对她自然是有求必应,爽快答道:
“昭昭儿,有什么事你开口就行。”
“不是什么大事,对张叔来说不过举手之劳。”
昭昭垂下眼,掸了掸衣摆的灰:“前几天被老鼠咬了,想找张叔要一贴耗子药。”
“被老鼠咬了?这可不是小事!”张掌柜脸上露出担忧,连忙关心道:“昭昭儿,咬哪里了?张叔给你治治,染上鼠疫可不得了!”
他是真关心,昭昭说的却是假话。
她露出一副难堪的模样,小声道:“已经敷过草木灰了……”
张掌柜猜测她是因为伤口位置尴尬,才不好意思外露,正要嘱咐几句,昭昭淡淡地开口了:
“张叔,我要砒霜。”
砒霜?
这玩意儿炼制困难,且有剧毒,无论产出还是售卖都被严格管控,大小药铺出售砒霜都得报备。
“这……”张掌柜的神色一点点暗淡下去,“这不是能胡乱卖的东西。”
稍有不慎,砒霜惹出的祸事就会连带着殃及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