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沐山河 第二六回 瑞霭盈凤阙

赤林之战后，平州的形势变得益发复杂而又严峻，然而由于路途遥远，远在天都的显庆皇帝尚且没有收到慕容骏驰兵败平州的噩耗。

事实上，显庆二十年十月中旬的这一天，对皇帝和整个帝国来说，当下的头等大事乃是东歌长公主与武宁候尔朱英龙的婚礼。

此时此刻，昭元宫内华灯璀璨，锦旗如林，伞盖蔽日，繁花似锦，正笼罩在一派喜庆祥和的气氛之中。

在昭元宫通往天都城南门光武门的宽阔大道上铺满了鲜花，大道两侧每隔十步笔直肃立着一位天都金甲羽林卫以维持秩序，远远望去，那闪耀的金甲犹如两条金色的长龙，彰显着皇家的高贵奢华与赫赫威仪，就连道旁的树上都挂满了数不尽的红绸带，秋风拂过，满树的红绸荡起涟漪，就像一朵朵红色的细浪，而置身大道上的人们则如浸入一片赤色的汪洋大海之中。

大道两侧，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接踵，天都的百姓都不想错过这难得一遇的盛大婚礼。

按照大夏的礼仪，驸马迎娶公主需要从光武门进入天都城，而后一路向北，直达昭元宫的南门武华门，继而进入昭元宫。驸马此行的终点是昭元宫内的光华殿，他的美丽新娘——大夏国长公主，中州第一美人宇东歌就等候在那里。同样等候在那里的，还有帝、后以及六宫嫔妃、皇亲国戚、王公大臣等身份显赫的人物。

午时刚过，意气风发、英姿勃然的当朝驸马尔朱英龙骑着高大的骏马进入了光武门，在他的身后，是一条由豪华车辇组成的蔚为壮观的长龙。

尔朱英龙的出现引来天都百姓的一片欢呼，大家无不为能够一睹这位声名显赫的武宁候的风采而激动不已。

气势恢宏的天都城、铺满道路的香花、皇家羽林的金甲、漫天飞舞的红绸，这所有的一切，令久经沙场，见识过无数大场面的尔朱英龙恍如梦中，他抬眼望去，大道的尽头，一座两重檐庑殿顶的宏伟壮丽的城门巍然屹立在那氤氲的薄雾之中，那便是见证了帝国风雨历程的武华门。尔朱英龙打马向武华门前进，后面的车辇也在同步跟近。

尔朱英龙很快来到了恢宏壮美的武华门前，他停马伫立，凝神仰望着宫门顶部的斗拱飞檐，他的心情激动不已，片刻之后，尔朱英龙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进入了昭元宫。

驸马一行很快来到了光华殿。尔朱英龙抬眼望去，这真是一座威严高贵之殿，巨柱冲天，气势夺人；斗拱飞檐，雕饰精美；琉璃闪耀，光芒万丈。

尔朱英龙于殿前下马，而后迈着矫健的步伐径直步入大殿。大殿之内的情景令尔朱英龙叹为观止，可谓是华灯璀璨，金碧辉煌，然而，此时此刻，尔朱英龙英龙根本无心赏阅大殿的恢宏华美，他现在最想见到的是自己美丽的新娘。

在尔朱英龙的面前，是大殿中央的一条铺满红毯的宽阔甬道，甬道两旁每隔一步远笔直肃立着一位金甲羽林卫，甬道前方不远处闪现出一个美丽而又熟悉的身影，那便是今日婚礼的另一位主角——大夏国长公主宇东歌。

烛光掩映之下的宇东歌，眸含春水清波流盼，若空谷之幽兰，傲然挺立，绝世而出尘，一身绣着金凤的红色烟纱碧霞罗曵地长裙，勾勒出她那亭亭玉立，袅袅娜娜的曼妙身姿。红色的衣裙更衬出她那皎皎如月，细润如脂的玉肌雪肤，她那端庄清雅的卷气质更是迷人心魄。见到驸马之后，她开始沿着中央甬道款款前行，那步态如流云般优雅，聘聘婷婷，摇曳生姿，仪态万方。

尔朱英龙健步走向公主，二人很快走到了一起，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驸马携手公主，一同向站在甬道那一边的皇帝和皇后行礼。

显庆皇帝一改往日的威严冷酷，变得满面春风。端庄优雅的卫皇后站在皇帝的右侧，皇后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然而她在见到丰神俊逸的驸马之后，仍是潸然泪目，毫无疑问，那是激动和幸福的眼泪。

皇后的右侧不远处站着两位皇子，依次是皇长子宇景、皇三子宇安。而太子宇泰则现站在皇帝的左侧。

尽管驸马和公主是婚礼上众人瞩目的顺理成章的焦点，但一个年轻女人的出现似乎在某种程度上分散了大众的目光，对于这位出现在尔朱英龙身后的迎亲队伍中的神秘女子，好多人投以惊异和钦慕的目光，比如太子宇泰，他的眼睛几乎始终焦灼在那个女子身上。

宇景和宇安也都不约而同的注意到了那位卓尔不凡的女子。由于宇景直到昨日才匆匆返回天都，因此对这个女子的来历一无所知，而早就回到天都的宇安则消息灵通，他悄悄凑近宇景，耳语道：“皇兄有所不知，此女乃是东州节度使尔朱永荣之女，也就是当朝驸马的亲妹妹，她叫尔朱英秀。”

“尔朱英秀？好听的名字！”宇景仔细打量着这位清州美人：一双明眸似碧波涟漪，万种情思蕴藉其内；一头秀发若青翠柳丝，千般风情涵蓄其中，娴静优雅又不失灵动，温婉清秀又不失妩媚，这正是秀色掩千古，娇花羞玉颜。在宇景的记忆中，已经有太长的时间没有遇到过这种令他只看一眼便怦然心动的女人了。

“不过据我所知，她很可能不久之后成为太子妃。”

“哦，”宇景面露怅然之色，“看来是名花有主了。”

“二皇兄现在贵为太子，”宇安的声音压得更低了，“那尔朱永荣正好借机攀附。”

宇景默然不语。

“皇兄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事了，”宇安一边说着，眼睛仍然直勾勾地盯着尔朱英秀，“自嫂妃故去，至今已三年有余。”

宇景的心情变得更加晦暗，先王妃——他美丽的妻子，她的音容笑貌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他的神情变得益发忧郁。

宇景不再说话，令宇安倍感无趣，他再度变得不安分起来，开始四下张望，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站在皇帝侧后的一位妃子身上，只见她一身桔色牡丹烟罗软纱，身形高挑，凹凸有致，妖娆似火，冰肌玉骨、气韵脱俗，她那弯弯的柳眉下面一双美眸春波荡漾，勾魂摄魄，那目光锐利中透着优雅，魅惑中透着狡黠，真是仙姿玉色，仪态万千。她就是备受宠爱的皇妃宫仪静婉，东州节度使宫仪浩正之女，她在数月之前为显庆皇帝诞下小皇子宇和，从而进一步确立了其在后宫的地位。

宇安呆呆地注视着宫仪静婉，几乎为之神魂颠倒，尤其是她那曲线玲珑的饱满的双峰更是令他垂涎三尺。

宫仪静婉完全没有察觉到来自一位年轻皇子的轻亵的目光，她正专注于已经接近尾声的婚礼仪式，就在新郎新娘对帝后行礼之后，二人开始携手步入洞房之时，显庆皇帝忽然转过脸来，颇为神秘地对宫仪静婉低声问道：“驸马身后那个女子是谁？”

“陛下您真是日理万机，竟然还没有见过她，”宫仪静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前不远处的宇泰，轻声说道：“她就是未来的太子妃，驸马的妹妹尔朱英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