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越是这样,心中越如擂鼓,神经绷得越紧。
寂静的大殿中,似乎只剩下他扑通扑通愈发快速的心跳声。
薛沉额间隐隐渗出一层冷汗,仿佛有一只巨手扼住了他的喉咙,叫他有些喘不上气来、头脑缺氧而视线模糊……不对,很不对劲,他从不可能在危险还没到来之前,就紧张成这样!
薛沉猛然反应过来,如同醍醐灌顶!四周没有一点声息,这不可能——即便是在秘境中,也是真实的空间,是有生物活动的。又不是虚假的幻境,既然重明境里是初夏时节,那么蝉鸣蛙叫呢?刚刚和师傅进来之前,即便很容易忽略,那也是很真实存在的声音。
反倒是此刻,一点声音都没有,太可疑了。
而刚刚仿佛叫他陷进其中,身不由己的感觉也在他发现蹊跷之后,如潮水般迅速褪去。
薛沉往前迈了一步,背后猛地袭来一阵罡风!他一个侧翻避过,回首一看,竟是九条五彩斑斓、鳞上闪烁着寒光的毒蛇。
他刚落地,右边又同样扑过来九条蛇,他迅速拔刀一劈,将九条蛇斩落于地。心中却暗道糟糕,看来刚刚不经考虑的一步触动了机关。
这次他再不敢乱动步伐,然而还不等他理清线索,眼角余光一瞥,却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从角落中悉悉索索爬过来一大波密密麻麻的毒蛇,如五彩的潮水般翻涌着,顷刻间就铺满了大殿中一半以上的汉白玉地砖!
「卧槽!」薛沉脑子都有些短路了,不由在心中爆了句粗口。
「沉儿?」不料意识中竟意外地传来无须的声音,他这才想起来师傅留了道神念在自己身上——师徒两个是可以用神识对话的,薛沉眼睛一亮,忙在心中叫到「师傅!是我!」
然而当下情况却不容乐观,五色蛇潮正向他这边迅猛地聚拢过来。薛沉一边向身后的柱子急退,一边利落地挥刀斩蛇。
「沉儿,别急,你应是误入了奇门遁甲……你找找看四周有无不寻常的地方。」
「师傅,我都看过了,并无...... 」薛沉说着语声突然一顿,抬眸向九头蟒雕像望去。
只见九头蟒雕像上,为主的蟒头正张开满是利齿的血盆巨口,双目狰狞的瞪着天花顶上绘着的一面太极阴阳双鱼图壁画。
薛沉来不及回答神识中无须担忧的问话,挥刀斩杀面前已围扑上来的一圈蛇群,同时脚向身后的殿柱蓄力一蹬,瞬间腾空而起,运起赤霄诀中的轻功「扶摇九天」朝那太极阴阳双鱼图飞去。
只见他腾空踏风的足下,一团炫目火红的金乌凌日图,随着他纵跃的步伐隐现在半空中。仿佛正是这虚幻美丽的阵法托起了他的身体,成为了他在空中的着力点。
一段甚远的距离,薛沉却仅用数步,就到了太极阴阳双鱼图前。
他挥刀一劈,一道凌厉的刀光便朝那阵图击去——只见那双鱼图受到攻击猛地一震,空中出现一道银色的裂纹,如蛛网般向四面八方龟裂开去。空气中也好像有一圈透明的水纹在涤荡,周围的环境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
薛沉唇边勾起一抹笑意,看来他猜对了,这太极阴阳双鱼图就是阵眼。
可就在此时,他心中一跳,背后泛起一阵恶寒,直觉告诉他危险逼近!
薛沉来不及思考,下意识便运起扶摇九天向边上一躲。低头一瞧,只见竟是他身下的九头石蟒活过来了!
那九头蟒见一击不成,动作敏捷地一转庞大的蟒身,一条成人体粗的猩红长舌如炮弹般,向薛沉所在之处急射而来!
薛沉避之不及,差点被这蛇信捅了个对穿。千钧一发之际用刀一架,挡住了攻击,却被巨大的力道震退了数米。
薛沉只觉得喉头一甜,一股恶心的铁腥气直冲鼻子,一口精血就喷了出来。再维持不住扶摇九天,如断线的风筝般从空中跌落。当错过殿梁时,他及时用手一撑梁柱,在空中矫捷地转了个身,一个猛子跃上殿中横梁。
薛沉撑刀稳住身形,单膝跪在梁上向那九头蟒看去,只见那蟒一双凶目正恶狠狠地瞪视着他。
九头蟒盘踞在十二品莲台之上,立起小山般的蟒身,九个骇人的大脑袋吞吐着流淌着涎液的巨舌纠缠在一起,严密的守住天花顶上的双鱼阵图,看来并不打算让他轻易过去了。
薛沉抬袖抹去唇边淌下的血痕,双眸沉若寒潭,死死盯着巨蟒找着它的破绽。
待休息了一会儿体力恢复后,便运起扶摇九天,直冲九头蟒飞去。
他脚踏金乌法阵,在空中与九头蟒缠斗了数十回合,几番试探之下,终于确定——这九头蟒只有上半身能动弹,盘踞的尾部不知为何不能离开莲台半寸。
找到破绽之后,薛沉重新运气,继续撩拨着九头蟒。几次惊险的避过蛇信的攻击,在巨蟒九个脑袋间穿插交错、腾转翻飞,最后一跃而起。
运转着赤霄诀中的刀诀,孤霄刀雪亮的刀刃上,倏忽间裹上了一层烧着的火红赤焰。
薛沉举刀用力劈下,空中旋绕起气势强劲的火龙卷直冲九头蟒攻去。九头蟒见攻势凌厉不好硬扛,正欲躲避,却赫然发现九个脑袋早已缠绕成结,无法平衡蟒身!闪避的功夫一耽误,火龙卷就已击中为首的蟒头。
九头蟒齐齐发出一阵刺耳的嘶啸,庞大的蟒身便跌落至莲台上,露出了死守着的太极阴阳双鱼图来。
薛沉丝毫不敢耽搁,就怕九头蟒恢复过来全力反击,他实力不如这蟒,到时候恐怕就招架不住了。
太极阴阳双鱼图的阵法已破,薛沉运起扶摇九天一个纵跃,就冲阵图中心扑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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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天旋地转,薛沉回过神来便发觉环境早已变换,耳边传来师傅的声音:“沉儿,受伤了吗?”
薛沉抬头,就见无须正站在一旁担忧地看着他。
见到师傅,薛沉顿时心下一松。正待回答没事,口中就是一阵咳嗽。这才发现五脏六腑如在火上炙烤一般疼得厉害,一丝血迹就溢出了唇角,脸色也是疼得煞白。
无须见薛沉受伤不轻,连忙将他按坐在地上,抬手抵住他后心,运功助他疗伤。
纯厚的真气从背心处涌入薛沉体内,带着一股暖意游走于四肢百骸,薛沉疲累地闭上双眼。
再睁开眼时,却发现天色已暗,金乌西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