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夫本为魔族土地,几年前的仙魔大战,姜谋的父亲姜翎从魔族手里用巧劲抢了过来。为此,魔族和修仙界有关于丹夫的领土争端一直持续到姜谋上位。
以望筝崖为界,崖上是戍边将士,崖下汹涌着炽焰——丹夫居民称它为漯河,漯河另一侧的岸边,房屋是由风化后的岩石做成。丹夫的情况就是这样,风呼啸而过,卷起的只有一地荒凉。
沿着陆地的经脉向前,每隔五里地会有一道透明墙壁,不是魔族血统的生物会被阻挡在墙壁外,是魔族生物,那他们会通过这道墙壁瞬移到魔族领土的任何地方。正因如此,修仙界始终无法完全占有丹夫。丹夫的地下世界是恶魔的发源地,纯血种恶魔——兽魔,除特殊情况外,绝不轻易露面到地上。
与丹夫环境相似的还有叫西莱的魔族领地,在那里驻军的修仙将领名叫陈嘉明。西莱的地下纯血种恶魔被称为吸血鬼,吸血鬼与兽魔不同,兽魔会化形为各种千奇百怪的魔鬼,而吸血鬼只能化形为蝙蝠。
如此算来,魔族古早的纯血种恶魔共有三种,一为兽魔,二为吸血鬼,三为魔族首领——始祖。但十位始祖在仙魔大战中都被消灭了,所以除去修仙和魔族的对峙,魔族境内兽魔和吸血鬼的对峙也格外精彩。
年时诚本为人类,因人类时作恶多端无法轮回,所以只能堕落为魔,成了兽魔以后,年时诚不改血腥本性,竟然在一群纯血种恶魔中杀到了将军地位。他深知自己不如其他纯血种恶魔底子好,所以一直注意保养自己的血力。
一阶血力是新生恶魔的战力,二阶血力是幼年恶魔的战力,三阶血力是普通成年恶魔的战力,四阶血力是魔族战士血力,五阶血力是魔族将军的合格血力,纯血种血力出生起就在六层至八层间,成年后,九层血力的纯血种恶魔已世间罕见。而始祖的血力哪怕是婴儿,也在八至十阶血力之间。吞噬恶魔可以增长血力,自身修炼也可以增长血力,做恶事也可以增加血力,所以年时诚从未停止杀无辜人。
地狱魔兽被锁链禁锢,不时发出一声声怒吼,年时诚晃着酒盅——这里装着人间恶人被凌迟后留下的血液。他的面前坐着纯血种吸血鬼萨陀,这是西莱派来的使者,五年已到,萨陀奉纯血种米缇——一个只有六阶血力的纯血种之命,来交接魔族仅存的始祖胚胎——欧亚。
年时诚晃着酒盅不语。只有他清楚,楚释在出逃时偷走了胚胎,至今未能追回,更可怕的是他把胚胎带到了修仙境内。米缇在自己奉命镇守丹夫临行前就语重心长的说过,修仙五大家族楚家唯一的后代,楚释一定不能留。可惜楚释生的一张好脸,看到他,年时诚再也无法下手。
花前月下,楚释一张小脸笑得纯洁开心,年时诚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不舍得下有楚释的床,那么柔弱无骨的人,居然就能有如此强的心机,偷走魔族的弱点和希望,打伤看守,甚至为了逃走,断了自己的脚骨去解开锁链。
一想起这些,年时诚就恨的牙根痒痒。听说楚释去了修仙境内,勾结了不少达官显贵,甚至为了讨好图雅将军,爬床还被图雅的小妾抓住扔了茅厕。年时诚心里设想了无数次如果再抓到楚释,一定要让他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但年时诚又扪心自问,他还舍不得楚释死,毕竟上天入地,楚释的美貌是独一份的。
回到现实,使臣萨陀一直给年时诚讲纯血种胚胎成年后会为魔族带来什么,年时诚快被萨陀的唠叨烦死了,仗着自己八阶血力的深厚功底,年时诚懒得动心机,直接挥手道,“我守着胚胎近千年,你们说拿就拿,你们要的好,我还不想给!赶紧滚,不要让我废话!”
挥手的罡风一过,年时诚消失在原地,被扇走的使臣萨陀挣扎着爬起,看着无人的王座,难过的叹了口气。
这是在宅邸的最后一天了。陈之玲刚刚送走晓菁,踱步回院中,看着夜空静静的叹了口气。
身后有踩着落花的足音,陈之玲向后看去,楚释立在她身后凝望着她。
他的目光复杂又单纯,其实只要细想一下,就会意识到这份目光背后的情感,但这是陈之玲经验的盲点,更何况她也不敢相信楚释会对她有这种感情。他束起发,一袭青衣,整个人是女娲遗落世间的美好。见陈之玲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移开目光,素白的纤指狭玩起一片空中飘落的樱花花瓣。
“听说你要走了?”楚释问道,声音轻柔如水,温度是夏夜的风。
陈之玲叹口气,“嗯。”
楚释沉默一会儿,笑道,“这么讨厌我啊。”
陈之玲一挑眉,打量着楚释的侧脸,轻摇头道,“与你无关,别多想。”
楚释深吸一口气,一扬手,手中的花瓣随风飞走,他愣愣的看着花瓣,轻声道,“确实,与我无关。”
沉默在两人之间逐渐凝结,陈之玲轻咳一声,耳根微红的转移视线。如果楚释是在引诱她爱上他,那她陈之玲就要小心了,估计没谁不会栽在他身上。
可是,因为他的不开心和在乎,心底的那份欢喜是真实的,而恶心他的过往和小心他这个人也是真实的。陈之玲打算快刀斩乱麻,逼着自己放弃,遂单刀直入道,“我今天听晓菁说了,她认得你。”
楚释浑身一抖,陈之玲没看到他的反应,自顾自的说道,“我会闭关三年在崖上,出关时估计就得嫁人了。”
楚释无意识的张张嘴,“哦?”
他反应了一会儿,又笑着回道,“哦。”
陈之玲莫名感受到空气的颤抖,情绪似乎会被传染,她有些意外的看着楚释,接着道,“等我出关,我会把你安置妥当的,现在呢,你想走的话,我会给你备好银两,你想要自由,作为朋友,我随时会给。”
楚释抿唇勉强一笑,像是害羞的小女孩一样睨着陈之玲,他摸索出腰间竹箫,放至嘴边,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吹奏前,他低声道,“我想说的话,都在这曲子里。”
他的声音无着无落,很没有底气的样子,但是看着陈之玲的双眼确是认真到执拗,他缓缓吹奏,一首清冷裹挟着缠绵的乐曲带着陈之玲的不解浮在空中。甜而不腻,又哀又伤,笛音仿佛承载了主人的某些情绪,令陈之玲这个门外汉忍不住深思。
曲毕,楚释手握竹箫,双手格外无措的垂在两侧,他小心翼翼的看向陈之玲,像是犯错的孩子。陈之玲眼神飘忽的深呼吸,调整好自己后又勉强冲他笑笑,她不敢聚焦目光在楚释身上,她怕自己会沦陷在这状似深情的死海中。
楚释抿唇不语,陈之玲下定决心,冲他点点头道,“多谢你的曲子,入夜小心着凉,未来无我,保重自己。”
说罢,她头也不敢回的进了房间,门合上的声音轻的像羽毛,背对着陈之玲房门的楚释再也忍不住,他捏紧拳头,一拳重重地砸在了樱花树树干上,落英缤纷,一场梦碎了,满地残缺都是不可能的美好。
清净崖与人间一样,一年四季。祝庭莱把所有陈之玲有可能用到的东西都准备好,指挥着下人们搬到了马车上,他蹲在马车旁,笑着问陈之玲,“真不用我陪你?”
陈之玲看都没看祝庭莱一眼,直接上了马车,顺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柔道,“别装了,我们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