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乐死去不久,在我1岁最后的几个月里,暮生阿娘给我们俩结亲了。
据说是因为暮生身体每况愈下,郎中来也无力回天,无路可走的时候,暮生阿娘便开始信命。
她找了个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说暮生不属于凡间,早晚要归于天上,他阿娘求了好久先生才给出了破解的方法,只需要暮生娶我,说我天生神胎,是暮生在凡间唯一的牵挂。
其实算命的没有直接说出我的名字,当时他手指夏府,沉默许久才说那样的话。
暮生阿娘找了在宫里的荣妃,让荣妃求情让圣上下旨,让我嫁给暮生。
圣上大概还记得之前在长安发生的事,便允了这件事,拿了圣旨过来。
我去找阿娘,我不想嫁给暮生,我和暮生一起长大,我从来就只是把他当阿弟看。
阿娘摸了摸我的头,摇了摇头,我知道这件事不可能了,违抗皇命的下场我们都担不起。
阿姊听见这个消息匆匆从京城赶来了。
她抱住我,小心翼翼的哄着我,“阿姊不会让你嫁给你不喜欢的人的,不会让你像阿姊一样的,芃芃,你放心。”
我心如死灰的看着阿姊,阿姊也老了啊,她明明才二十多岁,就有白头发了。
阿姊有个小孩子,我不能再不懂事的让阿姊操劳了。
我和阿姊说,“没关系,至少我和暮生认识我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嫁给他,暮生阿娘高兴,我阿娘也放心,而且,阿姊,圣上下旨,我们谁都没法去违抗皇命。”
我去看暮生的时候,他正坐在床上喝药,原来已经严重到需要侍女喂了。
暮生躺在床上,连起身的力气也没了,虚弱的对我说,“对不起啊……没想到快死的时候,还能连累你。”
我眼睛里都是泪水,克制着不让它留下来。
我说,“哪有什么对不起的,现在我是你未过门的夫人,我照顾你是应该的,暮生,你要好好活下去,不要让我一个人。”
暮生看着我,“芃芃,如果成婚这件事我们都没法改变的话,我会写下和离,在我死后,你可以去追求你自己的幸福,我从来都不是你的枷锁,我是你最好的后盾。”
我回房间的时候晕了过去,等我醒的时候,阿娘在我旁边,“芃芃,阿娘不会让你嫁给暮生的,我们夏家的女儿从来不是礼品,阿娘想让你嫁给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
我抱着阿娘,“阿娘,我从小生活在夏家,你和阿爹疼我,从未让我做过什么,如今这是关乎整个夏家的事情,我不可能为了一己私欲弃夏家不顾。”
阿娘把宋修以带过来了,我盯着宋修以看了好久。
阿娘说,“芃芃,其实阿娘早就看出来你对修以得心意了,可那时候的阿娘总想给你最好的,却忘了你最爱的,你和修以走吧,后面的事有阿娘在。”
阿娘走了,宋修以坐在我身边,思索半天才开口,“芃芃,我这几日一直在想我们过去的事情,我才知道,连你找我学杂戏的原因,都是给暮生看,希望他开心。”
我没和宋修以说提过这件事,他怎么知道。
我说,“其实是我忘了初心,爱上了你,但是现在抵在我面前的是一道圣旨,我不可能违抗皇命让夏家陷入水火。”
宋修以抱住了我,没说话。
我不会为了我的幸福让夏家陷入万劫不复。
暮府算是贵胄,圣上特地派了礼仪嬷嬷来亲自教导我,稍有不对嬷嬷就拿着棍子打我。
有一次印象深刻,在雪天,嬷嬷要我赤脚学规矩,说是这样能印象深刻些,我脚冻的红肿,到最后一步一个红印子,是阿娘看见让嬷嬷停手。
这是我少数的委屈时刻。
白天我要学习礼仪,晚上我要照顾生病的暮生,忙得我晕头转向。
只是有一日,我像平常一样咳着,突然咳出血了,我害怕,但又怕阿娘担心,便一个人瞒了下来。
原来断命散的毒发作的这么快。
暮生在我的精心照顾下身体好了很多,其实根本就没有归于天命这一说,只要是个细心的人照顾暮生其实都一样的。
即使那天我不想让它来,可它还是来了,我的生辰,也是我的及笄之礼。
暮家送了很多聘礼来,大大小小的,也占了一个屋子,我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在课上我我和暮生聊阿姊婚礼的事。
我好像突然理解阿姊在婚前吟的那首诗了。
爱他时似爱初生月
喜他时似喜看梅梢月
想他时道几首西江月
盼他时似盼辰钩月
当初意儿别,今日相抛撇
要相逢似水底捞明月
如果以后再难相逢,我也想他岁岁平安。
我已经几个月没有见过宋修以了,阿姊和我说,她去找过宋修以一次。
她问宋修以愿不愿意带我走,离开江南,去哪都好。
宋修以说,“跟着我又能干嘛呢,她嫁给暮生,至少是暮家的夫人,锦衣玉食,跟着我只能三天饿两顿,我不能这么自私,你是芃芃的阿姊,你应该比我更希望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