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认真真的把这两个字写下来给宋修以看。
宋修以看着这字有些出神,良久后才开口“这是我阿娘的名字,明天是她的忌日。”
我说,“听说北平二十年前,有一户大家族,家主名唤温良知。”
宋修以点点头,“后逢乱世,温良知让家族中男丁参军,女眷南迁躲避战争,后被敌军发现,他为了保护女眷不受伤害,一个人去拖延敌军,被捉住,他不想为俘虏,便自尽,家族中人从此四分五裂,我阿娘便是温良知的女儿,温蕴。”
他说,“阿娘逃到了长安一个不起眼的村庄里,本想安安静静的生活,结果被我爹看中,强娶,后又生下了我,阿娘身体本就娇弱,每日粗活累活,又因思虑过多,最终在我五岁那年身亡,阿爹并不想铺张,便一张草席裹着,扔去了乱葬岗。”
他说,“我偷偷去了乱葬岗,带着阿娘寻了一处僻静得地方,刨了个坑给阿娘埋了。”
我说,“后温良知被世人委称为先生,温先生。”
我说,“我们去祭拜你阿娘吧。”
宋修以看着我,问“我阿娘身葬长安,如何祭拜?;#3;
我说,“我们这里有一种祭拜方式名为水葬,意思是把逝者的尸体烧成骨灰之后撒入水中随河流漂泊,流浪天涯。”
宋修以疑惑,“那为什么不土葬让逝者魂归故里呢?”
我又解释,“很多水葬的人都是来自外乡,他们来到这里生活,没有妻子儿女的便会找人在死后把尸体烧成骨灰撒入河流,江南的河流四通八达,他们会随着水流的方向回家,人们为了纪念这些人就会在他们的忌日在水中放入逝者生前最喜欢的东西,放入桑叶上面,也随河流漂泊,流浪天涯,与逝者一同消散。你阿娘身在长安,不能用传统方式祭拜,如果想祭拜就只能通过水葬了。”
宋修以沉思片刻,“你明天有事吗?”
我摇摇头。
宋修以略带期待的说,“那你明日愿意陪我一起去逛街吗?”
我点头,“好,那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来找你。”
过了一日后,我准时去找了宋修以。
他也收拾好了,还穿了件新衣服。
我们一起去了织衣坊,他为他阿娘挑了一件白色的衣裙。
或许是猜到我会问他,他便自己开口解释,“阿娘走的并不体面,衣服是带有补丁的,扔在乱葬岗的臭水沟里,所以我想为阿娘挑一件干净的,好看的衣服。”
我带着他来到了我们这最大的一条河流,先前也有许多人来此祭拜亲人。
我带着他寻了一处平坦又暖和的地方,认认真真的给他选了一个最大的桑叶。
他把衣裙叠好放入桑叶上面,又拿绳子紧紧绑住小心翼翼的放入溪流。
桑叶没有因为衣服的重量而沉入河底,而是随着水流的方向前进。
宋修以眼神平静的望着河面,我猜他是在回忆与阿娘相处的时光,他开口道,“在小时候,我总喜欢去离我家不远的小河里摸鱼捉虾,有一次抓了一条好大的鱼,阿娘就把那条鱼杀了给我和阿爹做了鱼肉吃,结果她自己吃的是剩下的残羹剩饭。”
我说,“你阿娘肯定很疼爱你吧,如果她知道你之前生活的这么困难,会不会也偷偷的难过呢。”
宋修以沉默不说话,这个问题已经没人能给出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