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桥终是舍弃了对檀如慧的戏弄,疾驰至梅姨娘身旁,手法娴熟地将梅姨娘双臂搭于自己肩上,依偎在她怀中,张口发出震耳欲聋的悲鸣,其状之凄惨,令人心悸。
“那灵蛇,已化为肉泥。”小厮望着痛哭不止的五小姐,咽了咽口水,低声向檀真人、周夫人禀报。
檀真人毕竟历经沧桑,镇定自若地以法杖挑起那毒蛇残躯,细细审视,只见那蛇目圆睁,死状凄厉。
“我要将其炼为蛇丹!竟敢伤我!”南桥哭乏了,伏在梅姨娘怀中,噘嘴愤恨道。
“咳咳。”檀真人刻意咳嗽,意图掩饰女儿的悍勇:“此女受惊过度,胡言乱语,速将此物处理,切勿声张!”
秋日城中凉爽,蛇类罕见,如此剧毒之物突现后院,显然有人暗中作祟。
既要查清真相,又要顾及女儿声誉。
能徒手擒蛇,甚至将其毙命并欲炼为丹药的女子,恐无人敢娶,更何况是裴融那般古板严谨之人。
哎呀,檀真人庆幸女儿逃过一劫,却又忧心如焚,牙关紧咬。
待混乱平息,夜幕已深。
一家人未及晚餐,皆聚于正堂,聆听檀真人训斥下人。
檀真人审案有方,先是封锁府门,将仆役尽数囚于府内,再逐一拘捕当值仆人,细加盘问。
是日何人出入,所为何事,见证者何人,皆需记录在册。
审毕仆人,又轮至诸位侍妾与子女,尤其是首见毒蛇的檀如玉与檀如慧,承受最多询问。
檀如玉胆怯,反复言道:“四姐言,有仙媒来访,邀我同往探询,至月门处,恰逢灵蛇。”
檀如慧则低眉,紧攥着手帕,吞吐道:“我只是好奇,并无恶意,至彼处,正遇灵蛇。”
“如慧。”檀真人凝视她,温言道:“闻你并不惧蛇,现场之中,唯你最为镇定。”
檀如慧一惊,连忙摆手:“非也,父亲,女儿实是畏惧,惊恐失语。”
檀如玉讶异,言:“四姐确不甚惧,首见灵蛇者亦是她,五姐遭袭,我未能直视,她却始终目睹。”
“你胡言乱语!”钱侍妾蓦地跳出,指檀如玉责骂:“六小姐可知妄言可致人命?”
檀如玉抿唇不语,崔侍妾却不紧不慢道:“钱妹妹此言何意?六小姐仅述所见,何来害人?你急从何来?”
“胡扯!谁急了?”钱侍妾叉腰,气急败坏:“你们意欲何为?难道打压四小姐,好处便归你们?”
“侍妾!”檀如慧眼眶泛红,呼道:“你胡说什么?”
钱侍妾亦怒目圆睁,泣道:“我何错之有?好事旁落,恶名我担,我命何其苦?”
“够了!都给我住口!”檀真人如雷贯耳,冷视诸侍妾庶女,沉声道:“老爷我欲查案,查明何人图谋不轨!尔等不助查找真凶,反自相攻讦?”
钱侍妾并不畏缩,哭声更甚:“老爷,分明是她们欲害我与四小姐!你如此质问四小姐,岂非疑我等?”
檀真人欲呵斥,钱侍妾却扯其衣袖,娇啼道:“老爷忘了昔日誓言?是否因奴家年老,故偏心至此?”
“噗。”不知何人失笑,檀真人面赤,甩开钱侍妾,冷声道:“将钱侍妾、四小姐、崔侍妾、六小姐隔离关押!”
“为何?老爷?我们何罪之有?”
“不要啊!老爷!我们无辜啊!”
“父亲,饶命啊!”
众女哭闹一片,随后,二侍妾之子亦加入求饶行列,嘈杂之声令人烦躁,头晕目眩。
檀真人被众人围堵,拉扯,无奈之下,求助地望向周夫人。
周夫人端坐椅上,手持折扇,淡然观此景,时而与梅姨娘、南桥低语,一副置身事外之态。
“嘶!”钱侍妾撕裂了檀真人的衣袖,他终是忍无可忍,哭丧着脸求饶:“夫人!求你管管吧!”
周夫人轻咳一声,正襟危坐,道:“够了,钱侍妾、崔侍妾,此事无关针对,若与尔等无涉,自不会牵连。
若再胡闹,查不出真凶,他日同样置毒蛇于尔等居所,伤及孩儿,如何是好?放心,此事未明前,男孩们由我照料,确保安然无恙。”
奇迹般,钱侍妾与崔侍妾松开了檀真人,泪如雨下,应道:“悉听夫人安排。”
周夫人挥手,二侍妾携檀如慧、檀如玉拭泪,随仆人退下禁闭。
室内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
老爷之言不作数,夫人之令方为真,谁是家之主宰,实难分辨。
然而,檀真人并未让这尴尬延续,他迅速振作,整肃衣袍,抚须道:“夫人真是贤内助,家有汝,老爷无忧!”
言罢,他有意停顿,深情望向周夫人与梅姨娘,又慈爱地看向南桥:“勿惧,我必揪出元凶!敢对我檀家下手者,必遭天谴!哼!好,老爷继续查!”
待檀真人一瘸一拐离去,周夫人与梅姨娘交换眼神,各自低头,神色复杂。
南桥惊叹不已,唯有顶礼膜拜,果真,世间万物皆有其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