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汝需静听吾言。”
梅娘反握南桥之手,紧贴于胸前,低语道:“吾与夫人情深意笃,此言非虚,然终归汝乃吾血肉所出,如意则为夫人所诞,骨肉相连,再公允之母亦会庇护己之幼崽。”
“夫人出身显赫世家,周府人脉广布,家资丰厚,汝父昔日便是借周府之力崛起,如意有舅家为依,身为嫡女,即便不嫁裴向光,未来亦不乏良缘。而汝不同,吾无娘家可依,无所凭恃,难以绕过汝父另觅佳偶。
汝父一心促成汝与裴向光之婚,一则欲图晋升,二则以为适宜,汝须信之,遇险之时,他逃之夭夭,绝不会自投罗网。姨娘反复思量,安乐侯府此门亲事,恐为当前最佳之选。
吾已详加探查,裴向光此人不俗,可嫁,汝须听姨娘之言,未来好好生活,男子皆如此,只需顾好自身,养育子女,可明否?”
“明白明白。吾由姨娘抚养成人,吾之性情汝最是知晓,岂会自讨苦吃。”
未受委屈便好。南桥拥住梅娘之颈,响吻其面,水灵双眸紧锁梅娘,笑颜如花:“姨娘亦亲吾一次可好?此处必亲,不可拒绝!”
梅娘羞涩,力推之:“吾去为你缝制衣物,汝这懒虫,一无所长,将来怎办!”
南桥道:“是了,吾需告知裴先生,吾所不知之事甚多,吾要信于他!让他三思而后行!”
梅娘见其自得其乐,全不顾方才所言,忧喜参半,忧者为母能为女所做甚微,喜者女儿开朗不拘小节。
南桥之信自然未能送出,纵可相亲,男女婚前私通信息仍属惊世骇俗,谨慎持重之檀同知、周氏、梅娘皆不赞同。
南桥仅作消遣,无法送出亦无妨,盲婚哑嫁,至少已识其貌,算半熟之人,揭盖头时不至于相互惊愕。
诸事顺遂,小定之后,婚期便提上议程。
檀同知急于扳倒梁知府,恨不得年中定亲,年末即嫁女,周氏与梅娘却不赞同。
一则,南桥排行第五,前有檀如意与檀如慧婚事未定,家中男丁尚不计。
二则,南桥年岁尚轻,嫁妆未备齐全,匆忙嫁女易惹非议,且显不重女,恐遭男方轻视。
然檀同知心急如焚,扯须揪发,因梁知府亦急,百般构陷,福王世子又狡猾难缠,日日受困,神仙亦感烦躁。
关键在于心怀期待,却迟迟未能如愿,更添心急如焚,怒火中烧。
檀同知多次在梅娘面前念叨,未得回应,遂寻周氏:“汝去劝劝雪青,女终须嫁,早日嫁出早日安宁,勿再固执。”
周氏不从:“老爷所言差矣,嫁女亦有好坏之分。此婚事乃如意所谋,雪青与悠悠默默承受,吾应感念,若再催嫁,何以为人?吾亦劝老爷,勿逼雪青太甚,好事或变坏事。其性情汝非不知,昔年……”
檀同知连忙举手:“休提昔年,就此作罢。”
周氏不再多言,轻抿一口茶,宁可观墙,不愿多视他一眼。
妻妾同心,檀同知唯有强解,堆笑而言:“多谢夫人提醒,雪青那边还需夫人多费心。”
周氏点头:“老爷放心,一切皆在筹备中。”
檀同知郁郁一夜,清晨整装待发,照常前往衙门点卯。此时晨光初现,街上行人稀少,心中仍在盘算说服周氏与梅娘之策,不免恍惚。
忽闻侍从厚德高呼:“老爷小心!”
只见一人自街角狂奔而来,直冲马首。檀同知大惊,急勒缰绳,马首疾转避开。
那人扑空,顺势倒地,哀嚎连连:“救命啊,腿断了!被马踩断了!”
厚德怒不可遏:“何处来的骗子!竟敢欺骗同知老爷!”
此言一出,地上那人哭嚎更甚:“救命啊,同知老爷的马踩断了我的腿,却要仗势欺人赖账啊!”
厚德怒形于色,分明是寻衅滋事,欲率人以棍棒惩治。
“住手!退下!”檀同知惊魂甫定,察觉异常,缓缓下马,踱步至行骗者旁,不视其伤,亦不触碰,仅淡笑:“虽老爷之马未触及汝腿,然老爷爱民如子,不能坐视不理,先为汝召医问诊。”
复起身,命人严守行骗者,又邀四周百姓及目击者围观,遣小厮请跌打医师与当值衙役。
那行骗者见众人责骂,又见檀同知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心中先怯。
檀同知察其面色,轻描淡写道:“诸位乡亲见证,此人行骗手法纯熟,必是惯犯。若医师诊无碍,老爷必将他押至衙门,以除民害!”
又闻远处呼喊:“让一让,医师与衙役来了!”
行骗者当机立断,欲起身逃遁。
“拿下!”檀同知冷笑道,示意医师上前:“为其诊断,观其有何不妥。”又令衙役与众人为证。
医师细查一番,笑道:“身康体健,无恙。”
“未曾伤他分毫?”
“未曾。”
“内腑无碍?”
“无碍。”
“若其后突亡、昏迷或残废,与吾无关?”
“无关。”
檀同知这才展颜:“众皆目睹乎?”
“目睹。老爷将他收监!”
檀同知微摆手,衙役自将其捆绑,送往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