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激动。”苏莫为两只手按住了姜小年的肩膀，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尸体被扔到了乱葬岗。”
“我要去找她，我现在就去找她！”姜小年脸上的血色完全褪去，压低声音吼道，“乱葬岗在什么地方？苏大哥，你告诉我乱葬岗在什么地方！”
“我带你去就是了。”苏莫为轻叹了一口气。
随后苏莫为带着姜小年出了工地，在外面的街道上停着一匹马，他先翻身而上，随后一把抓住了姜小年的手臂，将她拉上马，坐在了自己的身前。
“坐稳了。”
随后他低呼了一声“驾”之后，快马扬鞭带着她去了乱葬岗。
大雪纷纷扬扬的下着，北风也如同刀子一般往人的骨头里面钻，没一会儿，姜小年的头发就白了，只是这会儿她完全感觉不到冷，脑子里面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祈祷着乱葬岗的人不要是楚楚。
若是楚楚真的出事了，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娘交代，找到女儿的信念一直支撑着娘走到了现在，如果楚楚没了，娘估计的崩溃了。
快马走了大半个时辰方才停下，苏莫为利落的下马，随后将姜小年夜抱了下来，心中不免感叹这丫头也瘦的太厉害了，几乎就只剩下一把骨头。
“这里就是乱葬岗了吗？”姜小年看着眼前的山坡，一股股的阴风吹来，让她不由得从心中泛起一股恐惧来。
借着清冷的月色可以看到一大片山坡之上，许多的尸体就这么被丢弃了，连一张草席都没有。
有的已经被大雪掩埋，露出被野猫野狗啃咬之后的残肢断臂，有的被刚丢下不久，尸体正在被动物们啃食着，而在这些尸体下面，还不知道藏着多少的尸体。
“是啊，牢房里死的罪犯，世家大院里面被打死的下人，青楼里横死的妓女，在街上冻死饿死的乞丐，一股脑儿的全部扔到了这里。”苏莫为的语气很平淡，“这些人活着的时候没人在意，死了亦是如此。”
姜小年咽了口唾沫，就像太阳照射出就必然有阴影一般，这京城看似繁华，歌舞升平，这背后竟然也有这么一个如同地狱一般的地方。
“还要进去吗？”苏莫为见姜小年的脸色发白，眼神恐惧，柔声问道。
姜小年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我说过的死要见尸，不然我不相信楚楚死了。苏大哥，我自己去就行了，这里面太污秽了，别脏了你的衣服。”
“你一个人敢吗？”
“不敢也得敢！”
“罢了，我陪着你吧，你若是被吓傻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娘交代了。”苏莫为说着从马上取出了一根火把，用火折子点了，橘色的光芒驱散了一些周围的雾气与冷意。
“走吧。”
姜小年握紧拳头穿梭在死人堆里面，却还要辨认这些人的面容。
只见着前方有一具少女的尸体，背影与楚楚有些相似，姜小年急忙上前想要将人翻过来辨认，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黑影从她的脚边闪过。
“啊！”姜小年吓得三魂七魄都少了一半，尖叫了一声，往后面倒去。
苏莫为上前一步托在了她的后背，帮她稳住了身形，又用手上的火把将野猫赶走了，安慰道：“别怕，一只猫而已。”
姜小年来不及安抚自己受惊吓的情绪，急忙将地上女子的尸体翻了过来，虽然脸被动物咬掉了一半，但是还是能够辨认这人不是楚楚。
“不是楚楚。”姜小年松了口气，急忙往周围找去。
苏莫为举着火把跟在她的身后：“我就没有见过胆子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子，要不你跟我说说你姐姐有什么特征，我叫人来帮你找。”
许久，只见着姜小年站在原地没动，也不说话，他上前一步问道：“怎么了？”
姜小年面前又是一具年轻的女尸，但是这一次整张脸几乎都被周围的野狗啃食了，只余下森森的白骨。
而此刻，她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女尸手腕上的一条红色的链子。
半天之后，她才缓缓上前，将链子从女尸上取下，又靠近苏莫为手上的火把仔细的辨认了一下，脸色的越发的白。
“这链子编制的手法，是我姐姐的。”
“一条手链而已，编制的手法雷同也是有可能的，未必就是你姐姐。”
“不，这在编制的时候她会习惯性的加入一些东西，你看这里，跟其他部分是不是不一样，这就是她的编织习惯。”姜小年此刻异常的冷静，冷静的可怕，“还有她身上穿的衣服就是杨府下人的服侍，我见过的。”
苏莫为也轻叹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姜小年准备将自己的外衣脱下，将女尸包裹住，苏莫为急忙阻止：“你疯了，这么冷！”
说着，他解下了自己价值不菲的披风，将女尸包盖住。
“我想要将姐姐安葬了，不能够让娘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不然她肯定会疯掉的。”姜小年吸了吸鼻子，蹲下身子，准备将女尸从尸坑内搬出来。
“等明日，我让人来安葬你姐姐吧。”
“苏大哥，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很感激你，接下来的事情，让我自己来吧。”姜小年吸了吸鼻子，将女尸背了起来，一步步的往山下走去。
苏莫为拿着火把，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
姜小年本就瘦小，背着一具沉重的尸体，一步步的艰难的挪动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她的两只脚即将没有知觉的时候，她看到了一片空地。
“我想要将她暂时安葬在这里，等日后我跟娘在京城攒下了银子，在给她迁坟吧。”姜小年说着，将女尸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地上，然后选取了一根木棍，开始掘土。
地早就被冻硬了，她单凭一根木棍，如何能够掘开？
而姜小年仿佛没有察觉到此刻的困境一般，如同一具木偶一般，重复着掘地的动作。
“没用的。”苏莫为劝道，“你不要自己的双手了吗？”
“你别管我！”姜小年低吼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