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若岚从头给她讲起:“他那等身份的人,你在胡太傅学堂也学过的,就是龙尊大殿上悬在所有大臣头上的一把剑。槿游你是知道的,他父亲是当朝宰相,就连这宰相,李彦桢也是有权去查上一查的。可想而知,这满朝武对他的敬畏之心了。他不是代表的他,而是代表的整个东厂机构。”
阿浮点头:“原来如此,他竟然权利这般大,还能查当朝宰相。”
“如今的大招,东厂和皇权并行,所以东厂的权力是极大的。说到权,不得不提到的就是利。”木若岚用她能理解的方式来跟她继续讲。
“纵然他权再大,可他终究还不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上头还有个大都督,也就是东厂的总头子,他干爹。大都督纵横朝野二十多载,在朝中人脉是不可撼动的,就连当今的圣上,也是他和风驰大将军一手扶持的。所以他的地位可谓是不可一世的,而李彦桢就是在这个光芒之下办事儿的人。他也需要他自己的人脉,而不是靠着干爹光芒的人脉。”木若岚尽量说得浅显易懂。他说一会儿就停顿下来,看着阿浮问:“听明白了吗?”
阿浮点头:“明白了,就是培养自己的人。”
木若岚说:“对,但是,这话可不能说,今儿个这里就我们几个,我就可以这么直白地给你讲,但是这话可不得出去说。因为‘培养’这两个字,就是大忌,这可是不允的,具体为何不允,胡太傅的课堂也是有提起过的吧。”
阿浮明白:“明白,前朝后宫一气,东厂官员一气,都是不好的。”
“嗯,你明白就好。”木若岚继续说:“可能,现在还没有什么端倪,但是只要交好,等日后若是有用得上的,自然少不得要帮一把的。如今都是小来小憩的,但是只要给了脸面,去了,便就是同条船。这么说,你懂吧。”
阿浮恍然:“啊,我昨日又想到这里,可是我人微言轻,又有什么能回报得上他的这番盛情呢?”
木若岚说:“有时候,是不用回报的,只要交好,便可。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这句话你也应当明白。今日得交好,为的是日后。或者,他就是卖你个好,不图回报也是有的,毕竟他大家大业的,也不差你这点儿。这般想着,可能心里就会好受一些。”
阿浮冰雪聪明,一点就透。木若岚说到了这个份上,她就想到了昨日李彦桢送自己布料的时候说过的话:‘等到了若是看上了什么布料,阿浮尽可收入,再给你阿父阿母带上一些,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是冲着自己的阿父么?因为自己的阿父是第四大将军,所以特意巴结自己的吗?
可是,虽然想到了这里,但是她却不愿意相信,她打心底不觉得李彦桢是如此心思深沉之人,他说自己对他的路子,觉得自己甚是有趣,又在庙会的时候那般叮嘱自己……
在她看来,李彦桢是个顶好的哥哥,是可以抱大腿的人。被木若岚这般一讲,倒是有些让她的心理上承受不住,难道像他这般‘大人物’,都是这样算计利弊的吗?因为有利可图,所以才这般好地对待自己吗?
“那他和若岚哥哥之间呢?”阿浮压抑着想法,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但是就想听木若岚的一句话。
木若岚说:“我和他相识于燕都的生意往来,倒也是缘分,不过知道他的身份之后,我也自愿地与他站在一处,因为我知道,他的权力让我不得不臣服,而他的光芒或许可以为我所用,这就是互利互助的。这次他为何要约我们呢?说得好听一些,是当做朋友相处,我们到了王都地界,他尽地主之谊。说不好听的,那就是为了维系关系,互利互助罢了。在这朝堂和江湖,有利可图,才能促使一段关系的发展。”
不得不说,木若岚的这番话,有道理,但是又并不是全然对的。可是这对刚刚接触外面世界的阿浮来说,却是震惊的三观。
吃过饭后,阿浮继续戴上了面纱坐在二楼的窗边,她目送着木庭芯和木若岚的马车离开。青云和粉黛坐在她对面嗑着瓜子,肖隼也是坐在那里陪吃着。
“我在胡太傅的私塾上,不曾学过这些个弯弯绕绕,这就是你们说的人情世故吗?”阿浮出神的喃喃着。
青云说:“差不多吧,不过小公爷看得更透彻,倒不如说看法毒辣。要是我,实在也是说不出来这么多个道理。毕竟也没有接触过外头这些。”
“我们总在的就是后院那一亩三分地,自然是没有这么多讲究的,不过在大宅院中,胡府算是安逸的了,想来他们在王府的时候,早就接触这些了,所以主儿反应不过来也是常理。”粉黛宽慰,她看出来阿浮心情不太好了。
“肖隼你觉得呢?”阿浮看向肖隼问。
肖隼摇头:“我不太知道小公爷口中说的是否就是全部,但是我可以肯定地说,小公爷所说的就是这朝堂和江湖的一部分。朝堂和军营不同,军营看硬实力,朝堂看的是软实力。”
阿浮叹了一口气:“怪不得,阿游不愿意入仕途,怕也是像我这般,烦透了参悟这里的弯弯绕绕吧。”
“人各有志,将军志在国安。”肖隼说。
阿浮点头:“是了,人各有志,我一早就知道的,只不过如此看明白倒是头一次。凌哥儿志在仕途,他势必是要入朝堂的,若岚哥哥志在江湖,不闻朝堂事,不涉军国情。可是瞧他,倒也不是轻松度日,这不还得去应酬了吗。”
“主儿是不是觉得李厂臣不是小公爷口中说的那般无情?”粉黛一语中的。
阿浮眉头微皱:“我也分不清了,每个人,都有他想展示出来的一面和隐藏起来的一面。我认识的他,是热心肠的,是有些寂寥和爱笑的。可是若岚哥哥认识的他不是这般的,他是一个权臣,是一个利弊分明的厂臣。”
“左不过也没什么交集,偶尔几次应付应付也就过去了。明白了利害关系,日后与他接触的时候多多注意便是。”青云安慰道。
“嗯,也对的。肖隼,你所认识的阿游,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给我讲讲吧,许久不见他了,我想听听关于他的事儿。”阿浮应着,转头又问向了肖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