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七月会去法兰弗斯,有时间的话,可以过来。”
英伦湿润的六月中旬,林声收到了颜赋一今年发来的第二条信息。看到消息时,他正撑着伞站在咖啡厅门前,这份突然的邀请神情微怔。
“Hi,”
后面人的提醒声让林声反应过来,他将雨伞换到了另一边手上,腾出的手推开了咖啡厅门。
暖流从屋内涌出,门帘上的水珠被突至的力道带落,一串晶莹撒在虚空,化作朦胧雾。
咖啡厅是复古装潢,门窄小,仅能过一人。林声推着门,侧过身,向身后的那位男士示意,请他先进。
中年男士打算接过门撑的手一愣,抬头看向林声,林声礼貌一笑,为刚刚的事情致歉。
“I;#39; srr”
“Never ind!”
(没关系。)
两个人的声音不大,但等待的人听得清楚。坐在临街一角的颜卿云朝门口的人招手,脸上的惊喜不加掩饰。
“这里!”
一声中引得旁边低声交谈着的两人看了过来,那两人身上穿着白衬西裤,面容严肃,一看就是在谈工作上的事情。在他们投过来的目光中,颜子桉连忙双手合起朝他们做了个抱歉的动作。
林声朝颜卿云的卡座走去,看着这个在自己记忆里还是无法无天模样的弟弟难得不好意思的样子,眼中带上了浅淡笑意。再看落地窗外,雨水击打在街面,点点涟漪交汇成一片。
而玻璃之内,蒸腾雾起,氤氲了窗内外两边的视线。
朦胧中,一年前似曾相识的场景在林声脑海中渐渐浮现。
在离开北城的前一夜,给他送行的,也是这样大的一场雨。他坐在到处通明的航站楼里,看了半夜。
那场雨,在航班值机前堪堪停止。
凌晨四点一刻,林声看着停泊飞机机翼上悬挂的雨滴,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机票和证件,迎着甬道中刺冷湿润的风,走进了前往异国的航舱。
没有回头,身后的北城于当时的他而言,毫无眷恋。而现在,在他心里,对那个地方也没有多少怀念。
转眼间,那一个雨夜距离他,已经过去了近半年。6个月,150多天的时间,足够让一切结束和开始。
情绪在这一刻又归于了平寂。目光落回到桌面上,除了桌尾的一支铃兰花束,便就只有两杯见底的咖啡和一个棕色件袋。
看来,颜子桉已经在这里等了他不短的时间。
林声的视线聚焦在件袋的牛皮纸面之上,上面没有任何字迹,空空荡荡,一如他当下心境,无悲无喜。好似这一系列的事情都与自己无关。
“哥,你喝什么?”
声音响起,少年清亮的嗓音中带着难有的涩意,打断了林声飘忽的思绪。
接过他递来的餐册放在了自己手边,林声看了自己的这个表弟一眼,手掌向下,合在皮包页面上,“不用了,也就几分钟的事情。”
一句话,如一颗小石子投进了颜子桉心中,反复辗转多日的心绪翻涌而起。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始。
眨了眨眼睛,各种思量,到头来,还是问出了心中的一句。
“哥,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他去看林声,希望看到自己期望的东西。
可惜,徒劳无果。
林声的面上,没有分毫的情感流露。一如一年前,他在祖父面前签下协议,无言离开的样子。
当时,颜子桉坐在会客厅外的厅廊里,厅门打开的那一刻,周围气压低得吓人。
他看着门内的情境,乖觉地站起,目送林声大步离开。探头去看屋内的祖父和父亲,却发现会客厅内的人的神色具有着他读不懂的深邃。
第二日,林、颜两家派人去林声的学校,提交了转校申请。接着一个月的时间里,语言考试、择校申请、签证办理等等一切都飞快进行。
林声按部就班地配合林轶泽和颜赋一的助理秘完成了出国的所需的一切手续。
林声办理面签的那天,颜子桉跟着自己的父亲在欧洲中心等人出来。当时,他坐在商务车的最后一排,默默看着前面也只比自己大了两岁的人,耳边是自己父亲和他的一问一答。
“到了英国好好照顾自己。”
“嗯。”
两人的话题以此终止。
颜子桉一直等着开口的机会,可是,当前面真的安静下来时,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譬如现在一般。
无论说什么,都觉得太过轻浅。
面签那日后,他便再没见过林声。明明这人在不久之前还是家中大人们引以为傲的后辈,现在却只会出现在大人偶尔的闲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