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忧愁地看向一旁的菊香,菊香心领神会,机灵道:“前几日,永延殿的九公主得了只画眉鸟,歌声婉转悠扬,未央宫各殿公主们都见过了,都说有趣,公主,不如咱们也去瞧个热闹?”
“画眉鸟?”刘婳抽抽泣泣坐起身,声音还有些哑,“她从哪里得来?”
菊香继续道:“听说是某位皇子殿下送的生辰礼,小巧玲珑的,还会唱曲儿解闷呢。”
刘婳听的有些心动,又问:“除了唱曲儿,它还会什么?”
菊香笑起来,“那奴就不清楚了,得公主亲自瞧过才知道。”
一旁兰香附和着:“是啊公主,今日天气暖和,与其闷在殿里无聊,不如就去永延殿瞧瞧那画眉鸟,兴许还会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发生呢。”
她出完,殿里静了片刻。
随后,刘婳咬着下唇钻出红帐,仍然只露一个脑袋在外,像孩子一样别扭道:“那,那便去瞧瞧,我与阿音许久未见了,想必她也很想我。”
见她心情好了,兰香与菊香相视一笑,连连称是,凑到刘婳跟前,伺候她穿衣洗漱。
永延殿是未央宫里最幽静的一处住所,九公主刘音容就住在那里。
音容是个玲珑小巧的十三岁小姑娘,性子单纯,与刘婳是从小的玩伴。从前,太子让姐妹二人一起去学堂念,一个是脑子笨,太傅今日讲的典故,明日再考便全忘的干净;一个是太过灵巧,爱耍小聪明,策论章总是假手于人。
有次随堂考核,和蔼的朱太傅摸着小胡子,笑嘻嘻地布下考题“何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并要求两个时辰写一篇章出来。
姐妹两人一个抓耳挠腮,叹息声回荡整个学堂;另一个呼呼大睡,口涎淌满整面纸张。
等时辰到了,太傅将答卷陆续收起。在看刘麒和其他几个皇子公主的章时,他还在笑眯眯地撸着白胡子,又往下翻了一张,笑容瞬间凝固,连胡子都惊得翘了起来。
刘婳的纸面上,空无一字,无数的墨点交织错杂,小小的点染成大大的疙瘩,像是姑娘思考太久理不顺的头绪。
墨水粘合住两张宣纸,朱太傅皱眉将第二张答卷的褶皱全都扯平,惊诧地发现,这张纸上原来还有字。
方方正正的纸面中央歪七扭八写着这样一句话:“太傅,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是你不想答的题也不要让我来答,这简直难为死人!”
刘婳写这句话时,几乎耗尽了知识储备,整个人悲痛欲绝,泪流满面。
“力不济,亦怨天尤人。”
朱太傅哼了一声,对这张“无可救药”的答卷狠狠鄙夷了一番,随后黑着脸又继续往下翻。
等看到九公主的答卷时,他手一顿,脸色由黑变白,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只见那黄宣纸上明晃晃地画着一只大乌龟,龟壳上调皮地写了三个字:“太傅朱”,纸张的边边角角甚至还残留着数不清的口水污渍。
朱太傅被气得七窍生烟,连夜跑到东宫向太子告状,说她们姐妹两个简直就是“黑白小鬼”,特来学堂索他这个老不死的命。
太子看到两人的答卷后,也忍不住发笑,调侃她们的默契和胡闹,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刘婳很喜欢这个小她一岁的妹妹,常亲切地唤她阿音。
这日中午,刘婳到永延殿看画眉鸟。
殿里的主事嬷嬷见了她,恭敬地唤她“裕华公主”。
刘婳兴奋问道:“阿音可在?我听菊香说,她得了一只能唱曲儿的画眉鸟,快让我瞧瞧。”
嬷嬷说:“公主来迟了,我们家主儿带着鸟刚走,给隔壁含章殿的燕世子送吃食去了。”
“燕世子?哪个燕世子?”刘婳蹙起疑惑的眉。
大汉国七个皇子,四个公主,哪来什么世子呢?难道他和她一样,是一方诸侯之子吗?
刘婳正疑惑,嬷嬷解释道:“就是前两月从燕国来的质子啊,叫魏昭,是燕侯君的小儿子,公主难道没听说吗?”
“燕国的世子……”刘婳一字一顿地重复着。
晌午的太阳照得人暖洋洋的,可刘婳却莫名其妙地抱紧身体,一股冷风浸入骨髓。
魏昭,燕国,燕国……
好熟悉的名字,是不是有人提起过?
可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具体说了什么呢?
刘婳只觉得脑袋里有蚊蝇飞过,耳边嗡嗡作响,她不停用手砸着脑袋,可依然什么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