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比他矮——也明显比渺爸爸矮。但他们每个人都体格健壮、肩膀宽阔，甚至妇女和儿童都给人一种强壮的感觉。
数百年的劳动塑造了他们的体型。林壑对他们感到同样的敬畏，就像他对渺爸爸一样。他们似乎太强壮了，如果他们反对他，除了自己的陌生感之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保护他。
他们正忙着互相交谈，显然在等渺妈妈，他们没有注意到林壑。他不愿意引起注意，于是退到外围。渺停了下来，陪在他身边。
渺妈妈把石罐给了渺，然后穿过人群向圆圈的中心走去。
扫视了歌会一圈后，林壑转向渺。她站在他的右侧，头顶只比他的肩膀高一些，她双手将罐子抱在腰间。
她抬头看着他，脸上带着庄严的温柔，让他的心脏猛地一跳，仿佛那颗心太大了，超出了他肋骨的束缚。他尴尬地把目光移开，环顾着圈子，但什么也没看到。当他再次瞥向她时，渺假装看向别处。
很快，人群变得安静了。在开阔的圆圈中央，渺妈妈站在一个低矮的石台上。她向众人低头鞠躬，人们则通过默默地举起罐子来回应她。灯光似乎像光圈一样聚焦在她身上。
一阵骚动平息后，渺妈妈说：“我老了，记性不好了，记不住所有我想唱的歌了。但我会唱我记得的，我会给你们讲故事，就像我以前那样。”
“战火纷飞影如纱，草色染血命归沙。
大地哀鸣红妆褪，梦星耳语尽成空。
忧影邪祟泣血泊，英雄斩恶如割禾。
烂漫守望终将尽，独留败影与绝望。
兵戈遗弃战场寒，半握残手诉沧桑。
雷山岩壁泪垂裳，风卷残云心断肠。
助我御敌平烽火，疗愈伤痛洗尘埃。“
但渺妈妈的歌声使他陶醉。没有任何乐器伴奏，在她唱完第一句之前，林壑就知道她不需要它们。她旋律的纯净线条，交织着意想不到的共鸣。
林壑仿佛听到了隐含的和声，以至于在每一次上升的旋律中，他觉得渺妈妈似乎即将化身为三四个歌手，喉咙各自独立却又和谐统一。
歌曲以小调开始，使得金色星光点缀的夜晚随之跳动。其中吹过一阵黑色的失落之风，在这风中，一切似乎都在闪烁然后熄灭。
他听着，感觉人群都随着歌声哭泣，在渺妈妈歌声的强大力量下，人们像在无声的悲痛中呼喊。
但悲伤并没有在这声音中持续太久。一个停顿之后，渺妈妈唱出了副歌——“忧影邪祟泣血泊，英雄斩恶如割禾！”——这一变化将她推向高音大调，这个转变对于任何不如她声音那样充满暗示、厚重交织的嗓音来说都太过牵强。
歌会上的情绪继续着，但瞬间从悲伤重生为喜悦和感激。当渺妈妈最后一声悠长的高音从她喉咙中迸发而出，像是向群山和星辰致敬时，人们举起了罐子，发出响亮的呼喊：“羽神！羽神！”
然后，他们慢慢地放下手中的罐子，开始向前靠拢，靠近渺妈妈，聆听她的故事。
这种共同的冲动如此简单而强烈，以至于林壑也情不自禁地走了几步，然后才回过神来。
他环顾四周，空气中弥漫着罐子里散发出来的香气。人们的一致反应让他感到害怕；他不能让自己陷入其中。他想转身离开，但他需要听到关于羽神的故事。
“很久以前，发生了一场大战，那是人类记忆的起点。那时所有的城是一体的，由一位王和一位王后统治。他们是一对神仙眷侣。
“但过了一段时间，国王的心头笼罩了一层阴影。他尝到了掌握臣民的生死大权的滋味。很快，权力成了他的渴望，就像食物一样必不可少。他的夜晚都在黑暗中寻求更多的权力，而白天则行使这种权力，随着渴望的加剧，他变得越来越贪婪和残忍。”
“但王后看着自己的丈夫，感到沮丧。 但无论她如何恳求、劝说或动用她的力量，都无法打破笼罩在国王身上的残酷之握。最后，她意识到如果不阻止她的丈夫，土地上的善良必将消亡，于是，她选择和丈夫决裂，用自己的力量与他抗衡。
“这片大地因此爆发了战争。许多被国王奴役的人们站在了王后一边。许多憎恨杀戮、热爱生命的人也加入了她的军队。其中最出色的是羽，他成为了王后最强大、最聪明的勇士。但那些和国王一样贪婪的人，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力，选择维护国王的统治。
“战斗在整片土地上打响了，开始时国王节节败退。她的英雄们英勇善战，羽无人能敌，据说他与任何国王都不相上下。但随着战斗的激烈进行，一朵灰色的云，笼罩了军队。
王后的勇士们突然失去了力量。但国王的士兵却在阴影中找到了一种疯狂。他们忘记了人性——砍杀、践踏、抓挠、撕咬，直到淹没了英雄们。
羽的战友们一个接一个地陷入绝望和死亡。战斗就这样进行下去，直到羽成了最后一个还活着的人。
“他继续战斗，不顾自己的性命和敌人的数量，他剑下的敌人如秋风中的落叶般倒下。最后，国王自己亲自上场和他较量。
“羽奋力挥剑，但那朵云不知用了什么力量，让他的剑刃偏离了方向。国王的一斧劈开了羽的手。然后羽的剑掉到了地上，他绝望地大喊一声，转身逃离了战场。
“就这样，他跑着，被死亡追逐着。他跑了三天三夜，从未停歇，从未休息——国王的军队像一头凶猛的野兽一样跟在他后面。在他筋疲力尽、绝望至极的时候，他来到了那座高山。他爬上乱石坡，倒在一块巨石上哭泣着说：‘谁能救我！’
“他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我来助你！’
“‘你是谁？’
“羽惊慌地站起身，发现敌人正在慢慢逼近他。
突然，从山顶下来头巨大的火狮，它口中的火焰吞噬了一切。国王和他的军队都被毁灭了。
羽一个人站在巨石上，像大海中的一艘高船一样，俯瞰着这场浩劫。
“当这场浩劫结束后，羽向神狮致谢，承诺自己和万世子孙都要守护好这片土地。火狮将一棵枯萎的小树制成了生命之杖，并让羽用它治愈这片土地。随着时间的流逝，羽得到了“三指大神”的称号，他守护的人们这片土地上繁荣了两千年。”
渺妈妈讲完后，人群上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人们起向前涌动，仿佛他们的脉搏跳动着同一个节奏，他们伸出手来拥抱渺妈妈。
渺妈妈则张开双臂拥抱尽可能多的人，那些够不到她的人也相互拥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