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明白,你的孩子。”于太后道,“看来,你是不打算带他走,哀家还以为……要和你争上一会儿……”
“他是蜜语国的孩子,商情是蓝国的孩子,我们都该待在各自的国家,方能存活。”
于太后扶起她,“好孩子,哀家此刻总算明白,知儿为何偏只要你一个。哀家知你在这儿受了不少委屈,你却还能这般为了家国大义做出牺牲,哀家会记得你,往后,也会让蜜语国的百姓记得你,敬重你。”
“太后,那孩子,在您没有为他找到一个合适的母亲之前,我希望您能亲自抚养他。您教导过陛下,将他教导得很好,在这宫里,商情能信任的人,便只有您了。您非陛下生母,尚能若此,臣妾亦愿相信,您会这般对待陛下和我的孩子。”
许久,于太后笑着点头,“好,哀家应你。他就是我的亲孙儿。”
辞了太后,商情带着阿元出了宫。
最后有个地方,她必得亲去一趟,最终做个告别,她来蜜语国一遭,也算有个终了了。
她登上后位不过半年光景,王府已然物是人非。
若说她这辈子至今为止有何快乐,只有这王府可说了。自打入主中宫,她和封知整日里不是忙这个,就是忙那个,别说不得空闲,就是有空闲也只有争吵的。
立于丛花之前,和从前一般,并无什么蝶儿,因着无人打理,虽至春,此间花朵也是稀稀疏疏。
她来到房,便只见两个小人埋头抄的影子,来到厅堂,便是封知抱着她宠溺唤她名字的声音。
“情儿。”
商情身子一震,未曾回头。
“国事繁忙,陛下来此处做甚?”她冷冷道。
“那你呢,又来这里做什么?”
“从前住过的地方,如今要走了,来看看罢了。”
“既怀念往日光景,你为何一定要走。”
“我……”
伤情还未说完,已被那人囫囵圈住。
封知的头靠在她颈间,发出小心抽搐之声,“不要走,情儿,留下来,你想住在王府对吗?我即刻命人将这里收拾出来。”
“陛下,这里,已不是从前的王府了。”
“怎么会?你我都在,你想住在这里,我便陪你一起。”
“陛下饮酒了吗?你已不是王爷,怎可屈身王府。况且奴仆们也尽散了,走的走——”商情可以缓慢,“死得死。”
“你在怨我?你还在怨我?我是不得已的!”
商情嗤笑,将他的手掰开,“你有多少不得已,我自然数不清楚。既数不清,便就这样糊涂下去吧。陛下,你糊涂,我也糊涂。大家都糊涂了,这日子,也许反而还好过些。非要揪着往事不放,老得快。”
“我不信,我不信你心里不爱我了!”
“爱,自然是爱的,不过没那么爱了,我最爱你时,便就是在这里。”
随着商情的视线,封知看到那张二人一起嬉笑打闹的桌子。
“我深知陛下还爱我,也许比从前更甚,可是陛下,你已是陛下了。而我,仍旧只是商情。”
春风簌簌,残花鲜艳,那天,封知一人待在王府的院子里,站了许久,思了许久。
他犹记得商情初入府时乃是盛夏,即便烈日当空,王府的花儿还是顶顶娇艳,一晃眼,这里已处处结了蛛网。
方才听了阿希的话,他几乎飞奔过来。有些误会,总得要解释清楚。直到见了她,他忽然发现,这其中,又不全是误会。又或者,她心里分明得很,只是再也不愿陪自己走下去了罢。
所以,她走了,这一回,他没追上去。
明日她走时,他也不会追上去。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