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花期虽短，仍有余香

场景再次变化，两个人出现在了房间里，面前是小几，摆放着茶果和美酒。

“啊，这难道是幻境吗？”十四摸一摸这方小几，做工有些粗糙，边缘还有些小木刺。“那个楼梯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我一直在这里原地踏步？”

女子圆润的面颊微微一僵，嗔怪道:“好一个没有情调的小郎君，奴刚刚，可是十分伤心呢。”

“哎呀，那都已经过去了。对了，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他果断转移话题，显然是不擅长这种情况。

“称呼么？唤奴小娑儿吧。”

“小娑儿？好奇怪的名字。”

“是奴的母亲取的，奴也不清楚。不过名字里带了一个娑，想来应该是泪眼婆娑的娑吧，这一辈子，当真是掉了不少泪珠儿。”她捻起一枚果子，放入口中。

“不要想的这么难过嘛。”十四在他贫瘠的知识中，绞尽脑汁，思索了半天，想到了这样一句。

“修初服之娑娑兮，长余佩之参参。”【注:出自两汉张衡的《思玄赋》】

小娑儿愣了一下，她识字的，后来接管了迎春楼之后，更是经常翻阅一些籍画册。

“重整旧服，轻扬飘动，整理配饰，叮当作响。”

“对，更何况，描写舞姿优美时也会用娑，不是么？”

她莞尔一笑，“没想到我的名字，竟然还可以这样理解。虽然它好像寓意好了一些，但我的人生，仍旧是实打实的一团糟呀，这是谁都无法否认的事情。”

十四想了想，从袋子里拿出了刚刚收集起来的花瓣。

这些花的花瓣有的有九片，偶尔有一两朵有十二片，或者十五片，甚至更多。玉白色的花瓣呈倒卵形，底端带着红晕，有的离地近一些的枝杈也被十四折了下来，上面还带着小小的花蕾。它的花蕾呈卵圆形，枝杈上面还有着盛开的花朵，花朵密集，散发浓郁的香味。

“这是什么花？”他问小娑儿。

“你在意它做什么？这不过是一个迟早都会凋零的小玩意儿罢了。”小娑儿不解的询问。

“这你可就错了。你且先告诉告诉我，这花叫什么。”

“普通的白玉兰罢了。”她兴致缺缺。

“我记得，这白玉兰，是象征着新的开始的。”他敲了敲小几，将小娑儿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看着这花瓣有些眼熟，才折了一些枝杈，直到听到了名字，才把这个美丽的小生灵，与脑海中的那种花，联系在了一起。他在读话本子的时候，也是有看过各种花的描述的。只不过他一直以为白玉兰只是小小的一株罢了。

“这院子里这么多的白玉兰，我不信你不知道它寓意着什么。”

“奴还真不太知晓。”

“过去的都过去了，你也应该有一个新的开始。”

“新的开始又怎么样呢？奴可能就是命苦，过不得好日子。”

十四被她这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也不回的一犟到底给震慑住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这么固执。

“可是，你这样固执的活在过去，你不会感觉累吗？”

“小郎君，你没有经历过，不知道这种感觉。那种明明感觉有的事情只要努力去做一做，就能有另外一种结果，但是你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狠下心来，去尽最大的努力尝试，最终导致了无法挽回的、令自己分外后悔的结果。

我常常在想，如果我强硬的要把那些跟我相似的姑娘们留下，会不会就能让她们免于苦难？”

十四眉头一皱，知道这些事情已经成了她的执念了，郑重的纠正道:“你怎么知道，如果你强硬的留下她们，她们不会怨恨你呢？毕竟她们当时，真的以为能和一个人恩恩爱爱，和和美美的一辈子了。”

十四有时候显得很聪慧，有时候又显得很幼稚，但是现在，他颇有一种成年人的风范，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显得异常深奥。

小娑儿细细的思索，很久之后才说:“我不知道，我当初没有这么做。”

“不过我想你应该知道她们的性格吧？”

“嗯……她们会恨我。”她好像想通了些什么。

“原来我的固执，如此的无用么，甚至我的想法，都显得是那么的单纯可笑。”

“并不是的。每个人的立场都不一样，每个人经历过的事情也不一样，你说花期短暂，是在感慨，你们这一行的人只能靠一副皮囊来得到宠爱，等美貌不再，就会落得个被人抛弃的下场。

你难过于自己没有真的获得过爱，但是你并不质疑爱情。你也没有办法否认，花盛开的那一刹那，是真的有人从心里感到愉悦的。

小娑儿姐姐，人的心思很复杂，就像那些姑娘们，总想有一个幸福美满的结局，你好像没有参演过木偶戏，但是你又何尝不是在幻想一个可以让大家都幸福美满的结局？

有些事情不是只有我看到的，你们的殿下也必定是看到了。只是我赶得巧，劝说你的事落在了我的头上，甚至可能姐姐你早已想到了这些可能，只不过你不信罢了。”他端端正正的坐着，手放在膝盖上，脊背挺直，一本正经。

小娑儿换了个姿势，从拄着下巴靠在小几上，变成了用一只手拄着脑袋，半侧着身子，躺在了地上。

有一袭薄薄的轻纱披在她的身上，她有些走神。

十四也不着急 只是坐在原地，回想着在施家村的时候。

两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想，一时间谁也没有搭理谁，气氛却并不尴尬。

“小家伙，这里的一切都是由我操控的，你怎么知道这些苦难都是真的发生过的事情呢？”她逗弄着十四。

“眼神不会骗人的，你的悲伤也不是假的。”

“假如我演技好呢？”

“那我就只能感叹自己太好骗了。”

小娑儿听了他的话，笑的花枝招展，笑着笑着，就流下了几行清泪。

她说，小家伙，姐姐还是明白的太晚了，有些事情的走向，干预或者不强加干预，结果最后，可能都是一样的。

都是一个充满遗憾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