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来人往，就连小孩子都有属于他们的傩面。
一阵鼓声响起，有一队人从远处走来，十四和苗抚哩站在街边，跟人群一起凑热闹。
鼓声澎湃，锣声铮铮，他们跳着、舞着，由远而来。
无数张鬼面戴在脸上，看起来狰狞可怖，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有人开路，有人在中间演着什么。
动作大开大合，嘴里咿咿呀呀的唱着，十四听不懂，只是觉得很好听。
这个时候他注意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没有戴面具，气质温润，就连五官也显得格外温柔。他静静的站在不远处的那棵树下，含笑看着这次的庆祝。
似乎是发现了十四的目光，他看了过来，微笑着施了一礼，十四回礼。
接着他就没有多在意了，他对一切都感觉很新奇，拽着郎中买了不少吃食，一边吃一边看。这里的东西卖的都不贵，几钱就能买来，跟某个糖水几十的地方差了很多，他又想到了那个奢侈的夸张的地方。
他们做着夸张的动作，看起来十分野蛮，但是很有力量感，搭配着鼓、锣、钵，使场面更加震撼。
一场戏罢，十四久久无法回神，他很喜欢这种新鲜的感觉。
“刚刚你在跟谁施礼呢？你居然有认识的人？”郎中终于有时间问他了，他也沉迷于看戏，虽然听过，但是始终看不腻、听不腻。
“不认识的。”十四头也没回。
“不认识？那你……？”
“可是人家先向我施礼了耶，我一看他我就觉得很舒服。”
“哈哈哈，说不准他也是看你觉得舒服，也给你施礼打招呼呢？”
“真的假的啊？”
“真的，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这孩子，很招人欢喜。”他乐呵呵的，十四却怎么也不敢相信。
“可是还有很多人好像不喜欢我。”
“谁？为师略懂一些毒理，可以请他领教领教。”他半开玩笑的说。“不过，你也没有跟很多人打交道啊，每个人都有一套他们的标准，没有人会让所有人喜欢，除非是金子、银子。但是金银财帛，又有一部分人毫不在意。”
他看着十四，“所以你觉得，什么才是对你好、喜爱你的表现呢？”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很难定夺。”
“乖徒儿，你要知道，人心是个可怕的东西，总有些人会对你莫名其妙的展露出恶意，就比如你今天穿的衣服不合他们的眼缘，他就可能会讨厌你；也有人会因为你的长相，而喜爱你。不过这种喜爱，全依仗于你长得好看，并不是真正的喜爱你这个人。”
他说的话很深奥，十四听的云里雾里的，他才出门没多久呢，甚至还算个小孩子呢，他没有遇到师父说过的各种情况。
“师父，你是经历过吗？”他好奇的问。
“我早些年也是志在游四方的人，曾立下誓言，想医尽天下疾苦。”人群逐渐散去，这一次的庆祝要持续几天呢。“可是小医医人，大医医世。我们终究是跳脱不出这个‘人’字了。”
他神色间有些疲惫，“我现在年纪已经算很大了，再活个几十年，也就知足了。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板的人了，就不敢想那么多了，也没有那些力气去想了。”他摆一摆手，带着十四回到了客栈。
这是他第一次提到自己年轻时候游历四方的事情，在那一刻，十四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身上浓浓的悲凉。
“看着就很惨。”十四如实评价道，然后开始怀疑，自己以后是不是也要变成这样了？随即又庆幸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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