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李惊玉从地牢里出来时,夜色已深,步行至小院,却见一人已静静得等在当口。
手中握着盏提灯,透出的昏黄的光打散了少年嘴角勾勒出的浅浅笑意。
眨眨眼。
“何事?”
袁策无言,只乖巧得上前替她解下已沾满风霜的披风,躬身跟在她身后,很明显的讨好姿态,李惊玉哑然,淡淡瞥了他一眼。
“我并未怪你。”
“殿下不介怀是殿下有容人之量,毓德为殿下做事是毓德的本分。”
少年的眼睛亮亮的,声音清柔似林间拂风,还主动为她推开了门扉。李惊玉脚步一顿,定定看他良久,蓦得笑了。
“你也知道本分”
凉薄,讥讽,她向来如此,对任何人皆是如此。
袁策脸上还是一派风平浪静,听话得为她点桌边烛火。
“殿下不是说毓德是东宫的人吗。君子一言尚驷马难追,如此金口玉言大恩大德,毓德也自当铭记于心,不敢辜负。”
切.....
李惊玉欣然坐在椅上,当着袁策的面一手散开发冠,一手脱去那些繁冗的,象征着地位权力的装饰。
“孤这一辈子听了太多的假话——”
“殿下春秋正盛,莫要妄自菲薄。”
袁策出口打断了她,脸色依是带着笑,刚想上前接过李惊玉脱下的衣饰,却猛然被她揪住了衣领。
手撑于冰凉的扶手上,四目相对,是环佩掉落一地的叮咚。
近,近到他可以看清,那冰封下熊熊烧的怒火。
“你到底想说什么,孤很没有耐心。”
“昨个在下想了一宿。”
袁策倒也不气,(虽说这个姿势撑得他有些麻),一只手试探性得将李惊玉脸上的碎发别到她的脑后。
她从不在意这种细节,也从不细究这些动作背后的含义,这也给了袁策僭越的胆量。
“袁伯鸿是有些古怪。”
李惊玉后知后觉一把拍开袁策的手,不客气道:
“用不着你说。”
“依在下拙见,也许神女背后主使并非何钱多,而是袁伯鸿。”
“切”
李惊玉不置可否,只坐直了身,袁策慢慢直起身,一站一坐,少年的半张脸淹没于烛灯的阴影中。
“殿下可还记得,我们刚来大兴时,韦大人的话:”
“袁大人开了不少墅医馆,专门供那些不怎么,咳的人家读看病。”
.......
瞳孔慢慢收缩,李惊玉忽得想起一事来。
主簿主簿,不就是管各种典籍的官员吗,她那时也没有细想何钱多为何会这么轻易透露案宗在哪,又是被家的过往吸引。
“殿下去也是找不到的,那人如此谨慎,定已将过去‘一笔勾销’。”
袁策上前按住李惊玉的肩膀,笑意泯然,一双眼睛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而现在的话事人,又在做甚呢。
清晨,大相国寺。
香烟渺渺,菩萨座下,虔诚得跪着位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腕中佛珠轻颤,接续着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来上香的百姓见此场景,皆有些不忍得放下贡品,上前安慰道
“大人,您还是要顾惜自己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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