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走于世间,总有些许时刻值得长足铭记。
于此皓月,于此长夜。
是少女眼眸中闪烁的星光,清清浅浅,如水塘中荡漾的荷露。
李惊玉怔然望着她,这是她作为“李惊玉”而非“太子遗孤”或“东宫的殿下”听到的第一句真挚的称赞。
被这样澄澈的目光瞻仰着,她第一次感受到孩子般的无措,内心深处,她一直觉得她不配,她比不上父王。
成为,她这样的人吗.....
她有什么可被向往希望的?破碎的童年吗?父母俱故;高贵的身份吗?不得不时时提防着明枪暗箭,这种生活是应该被渴望的吗?
黄金台下多枯骨,几回人间恸歌;人们疯狂争夺着权力,而对生来便拥有这一切的她,不过徒增寂寥罢了。
也许,有人会觉得李惊玉太过矫情,可她并没有排斥这一切,而是明白,坦然接受,再义无反顾地踏上命运的征途,直至迎来自己粉身碎骨的终章。
“为什么?”
是淡淡的疑问,是深刻的自我叩问
“因为,殿下,您是自由的。”
自由.....
“如飞鸿踏雪,潇洒于天地之间。能登上最高的观星台,感受初晨的第一缕阳光;能策马于青山之中,感受穿林打叶的畅快;江河所至,皆是尔的征程。”
眼眸中的光却是一点点熄灭,徐瑞荷的声音中带上几分自嘲的意味
“而非困于内宅,通过婚嫁实现所谓的幸福。”
“怎么了?”
虽说有点冒犯,李惊玉却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什么。”
徐瑞荷摇了摇头,脸上重新换为得体的笑意
“殿下,祝您此去,福生无量。”
回到韦府已是深夜,李惊玉破天荒地泡了个澡缓和自己的心境,再打开那陈旧的木盒。
旋开的瞬间,纸张便急不可耐地“刷”地喷了出来,似乎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随意地抓住一张,入目便是遒劲的字体。
一笔一划,入木三分,镌刻着某人的——“恶”。
皆是没有摆在明面上的腌臜,大事小事俱全,想来它的主人为了收集这些潜伏了不知多久。
多可怕的耐心啊,却败于某人的雷霆攻势。
当年的家主还是太单纯,自负着生的义气不肯与那些人同流合污,又挂念着手足情分,本想着私了算了,可他会顾及,别人可不会。
怎么不算一种意料之中呢,当他夜中与他的好弟弟促膝长谈的那一刻,就应该料到了朝堂之上,口诛笔伐,群起攻之,以身证道的结局。
记录着他罪名的卷宗一路滚到了他的脚边,莫须有.....家主只是冷笑。
众人皆醉我独醒啊—怀恩啊怀恩,兔死狐悲唇亡齿寒,今日你除了我,何尝又料不到,我就是你的明天?老夫是技不如人,而你,机关算尽,怎就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将视线从站于天子近侧的女人身上抽离,也不用麻烦廷尉,他免冠而跪,虔诚地一叩首,继而大笑着离开。
那天的皇宫是真冷啊,他扶着扶手,一瞬间苍老了十岁般,全然没有刚刚殿中的气势,颤巍巍的,一步一步向下挪去。
面对死亡,任何人都做不到安之若素。
阳光极好,可他却再也感受不到暖意,在一转角处,他忽地撞到了一位青年。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