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若禾请假去医院,本想买点药就走的,一检查,拉肚子拉脱水了,得挂水补充电解质。刚扎好针,刘金硕便来了,说是担心她一个人死在医院没人收尸。
“没看出来,刘经理还是个热心肠。”田若禾道。她脸色惨白、嘴唇发青,坐在那里宛若长在北方冬天里的乔木一般,颓败羸弱。
“上司关心下属不是天经地义的嘛,我又不是曲靖恒那个伏地魔。”刘金硕摸着自己光秃秃的前额,问她:“吃饭了吗?”
田若禾摇头。她胃里翻江倒海,根本没有任何食欲。
“我去帮你买点儿吃的。”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刘金硕提着一碗白粥、一份水饺回来,刚放在田若禾旁边,一抬头,看见曲靖恒拎着一个果篮进了输液室。
田若禾靠坐在长椅上,额前、脸颊上渗着豆大的汗滴,迷迷瞪瞪看见曲靖恒,猜他是来医院是打着慰问的幌子催工作,道:“等我挂完这瓶水,回去就干活儿。”
曲靖恒哭笑不得:“在你心里我是周扒皮啊?恨不得你每时每刻都干活儿。”
刘金硕冷吭了一声:“那你可真是羞辱周扒皮了。”
曲靖恒被他当面顶撞,面子上有些受不了,却又不好发作,微微皱眉,回了一个冷气十足的眼神,警告他好自为之。回去的路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平时也没见刘金硕对自己意见这么大,怎么田若禾一生病,他就变成了一个刺头?难道……难道这俩人的关系已超越同事?共事了这么久,也没见他俩有多亲密。
回到项目部,刚落座打开电脑,总经理秦康年打电话过来,道:“有人给集团工会发匿名邮件举报你长期强制大家加班,有这事儿吗?”曲靖恒叫屈:“工作量那么大,人手又不够,不加班能行吗?”秦康年顿了顿,道:“举报信里还说,你整天无心工作,净顾着谈恋爱,当甩手掌柜。”
“一派胡言。”曲靖恒怒道。
秦康年在电话那端却只是笑笑,慢条斯理道:“听说你在那边驻地,把女朋友也接过去了?”
曲靖恒哑口无言。
“其身正,不令而行;身不正,虽令不从。你跟女朋友卿卿我我,工作推给下属,别人要能服你就怪了!”秦康年说完,察觉自己的态度有些恶劣,定了定神,改成了劝说的口吻:“带团队的人,是一群人的主心骨,必须要有向心力,你得尽可能做到让人家乐意为你效力而不是惧怕你。”
“知道了!”
“开业活动方案得抓紧了,要提前跟集团申请资金的。”
“好。”
挂了电话,曲靖恒咬牙切齿了一会儿。正好奇举报邮件会出自谁手,韩锦桐打来电话,带着哭腔道:“快救我……”曲靖恒吓得一个激灵,忙问:“出什么事儿了?”韩锦桐当即号啕大哭起来:“酒店里有蟑螂,指甲盖那么大,特别吓人……”曲靖恒本就够烦躁了,听她一惊一乍的喊叫,脑袋上空像是压来了一层厚重的黑色浓云,胸腔里一阵憋闷,深呼吸了好几下,才让自己保持平静,道:“找前台,让帮你换一间房。”韩锦桐抽泣着问:“你不回来一下吗?我真的特别害怕蟑螂。”
曲靖恒尽力让自己声音柔和,道:“我在忙啊。”韩锦桐失落道:“你根本就不在意我。”曲靖恒无计可施,无奈道:“别闹好不好?”
他在办公室里一直忙到晚上九点才回酒店。等电梯的时候,碰见了刚从医院回来的刘金硕和田若禾,狐疑地看他们一眼,问田若禾:“好点了没有?”田若禾虚弱地点点头,刘金硕却道:“曲总,我觉得你应该给我们放几天假。”曲靖恒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搭腔。刘金硕不依不饶:“就算是机器人也得充电。”曲靖恒冷着一张脸,道:“开业活动方案你们俩构思一下,周末之前给我。”
刘金硕觉得曲靖恒欺人太甚,咬着后牙槽瞪他一眼,上楼回房,写了一份调离申请发给了人事部。他不愿意继续跟曲靖恒共事了,申请回原单位——城北集团第六司任职,不用升职,平级调任就行。
次日一早,曲靖恒刚进办公室,秦康年打电话过来,阴阳怪气道:“能把手底下的人全得罪一遍的管理者,我还是第一次见。”
曲靖恒一头雾水,问出了什么事儿。
秦康年厉声道:“刘金硕也要回原单位……我看你接下来这工作怎么推进。”
曲靖恒假装镇定,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大不了继续招人。”
“你这副总是怎么当的?”秦康年怒其不争地道。
曲靖恒静静地听秦康年批评完,给人事部写了一份邮件,要求再派几个人过来驻地。接着,发通知给行政部,要求发布一份招标公告,帮“海上梦幻城”寻找靠谱的服务公司。忙到中午,正准备去项目部食堂吃饭,韩锦桐提着从餐厅打包的饭菜来找他了。
“知道你忙,所以专门来给你送饭,我贤惠吧?”韩锦桐娇滴滴地说。
曲靖恒想起秦总在电话里的教诲,跟她商量道:“你先回西市好不好?我整天忙得焦头烂额也照顾不了你。”
韩锦桐摇头:“我不需要你照顾啊,我想待在这里照顾你。”
她收起他的笔记本电脑,掏出饭菜在桌上整整齐齐摆开,递了一双筷子过来,他刚架起一筷子菜,还没送到嘴里,听见一阵敲门声。
“曲总,米总来了,要见您。”李云柯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门外。
曲靖恒还没反应过来米总是谁,米寻欢已经夺门而入,笑道:“合同一签,租金一收,曲总就不愿意搭理我了?”
米图集团租的商铺已经装修结束,米寻欢专程前来验收了一番,本以为曲靖恒能招待一下自己,谁知工地都看完了,也没见着曲靖恒人影。
曲靖恒赶紧现编瞎话:“哪里的话,我定了餐厅,打算晚上给您接风,要约您,您就来了。”
米寻欢看曲靖恒办公室有个漂亮姑娘,笑出了一脸褶子,道:“我说呢,曲总不愿意搭理我,原来是有美女作伴啊。”
曲靖恒立时红透了一张脸,倒了杯茶水给他,转过头示意韩锦桐离开。
“小田呢?怎么没见她人。”米寻欢问。
“米总想见她啊,我给您叫过来!”曲靖恒说着,扭头朝李云柯扬了扬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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