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想着,心跳越快,耳根便越发灼热。
看见怀中的姑娘还在沉睡不醒,他悄悄从她的掌心内抽出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抬袖将手掌敷于姑娘的后脑勺处,轻柔的抚着她的发,指尖从她发髻上的银色花饰,游走至她发间簪着的青玉钗环前,极为怜爱的帮她将发钗往青丝深处推了推,复又落回她的发后,柔情似水的把她护进自己的怀抱里……
怀中姑娘的身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他起先有过想要温暖她的念头,可后来相处久了才发现,婠婠的这具身子,似乎根本就没有体温……但犹记在从仙山返回的路途中,他被那名红衣女
鬼给锁入幻境,婠婠前去救他的时候,他是真切在婠婠的手心里感受过温意。
认识了这么久,那是他头一回在莫婠的身上,触碰到暖意。
可出了幻境后,又一切皆如常了。
他曾怀疑过莫婠是不是须得在特定的环境下方能周身温度恢复,可后来细想想,又觉得,幻境中的莫婠与平时同他在一处的莫婠,有些不同……
分明是一张脸,一副心性,一个行事风格。可一者,跳脱似游历人间的调皮小姐,甚有凡人样。
一者,眸眼里如有星辰大海,广阔天地,浩浩三界。目光坚定,气势强悍,俨然是名落入凡尘的尊贵仙者。
尤是那额间一盏白梨花,一线红痕,让他既熟悉,又陌生。
曾经脑海里多出来的那片回忆残痕中,他所见之额上生花者,自圣洁云光中来,举止优雅,偶尔又喜使小性子,于外人眼前,端重威仪,于相识之人跟前,却又平易近人。
一样的梨花,一样的额上痕,幻境中的莫婠,更像是他记忆里的那名清风明月般的少女。
她是她,却又不像她……
但纵然她的身份如一团迷雾,让他无论如何探寻,都捉不到一点底,纵然,他连她到底是人是妖都没弄清楚,也不妨碍他,心悦于她。
他不知到底是从何时开始,他有了想要守护她一生的念头。
他想自私些,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许她皇后之位,与她相伴永世。
可这些说到底,都只是他想而已。
他想,不代表她便想。他心悦她,却不知,她是否也心悦他。
约莫再有两个月,他便要离开青州了。算算,上苍终归还是眷顾他的,至少他还有机会,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来确定这件事……
大手在她发上轻柔的抚摸着,他抱着她魂不守舍了两刻钟之久,才终于等到她从睡梦中悠然醒转。
莫婠是被脑袋上的温柔力度给唤醒的,视线朦胧的昂起头,发现玹华已经清醒了,抬手揉揉眼睛,嗓音内还夹杂着浓浓倦意:“天还早呢,你怎么醒这么早……再睡会儿,我的头还疼着呢。”
枕在玹华的胸膛上,莫婠拍拍脑袋,越拍脑袋反而还越昏了。
听见怀中姑娘出声了,玹华的心跳一刻间似漏了半拍,收回神游九天的思绪,心虚着犹豫启唇:“阿婠,你醒了……”
莫婠昏昏沉沉的把胳膊搭
在了他的肩上,含糊其辞道:“天才刚亮,我还不想醒呢……阿玹,你也把眼闭上,我们继续睡,再睡一觉,再起来。”
玹华喉头一耸,“我,睡好了。睡不着了。你先睡吧,我陪着你。”
莫婠浑浑噩噩的闭着眼点头,一只玉指无意碰到了他的耳根,所触之灼热,令她颇为意外:“阿玹你很热么?”
“我……还好。”
莫婠鼻音凝重的控诉:“你耳朵,发烫了。”
他一噎,面红耳赤的更甚了,咳了咳,睁眼说瞎话道:“嗯,是很热……近日的天气有些闷热……”
“你热了?”莫婠懂事的一翻身,从他怀中翻了出去,躺在了外侧的半张床上,厚着脸皮嘟囔道:“昨夜我实在是太乏了,这才糊里糊涂就趴你身上睡着了过去……压了你一夜,是我不对,不过你放心,我没非礼你,就只是趴你身上睡了一觉而已……也没乱摸,你晓得的,我素来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人。”
“占便宜……”他被呛住,脸上红云大片,一时尴尬不已,“阿婠,占便宜……是用来形容男子的。”
莫婠侧过身,面对着他而躺,清澈似水的星眸里写满疑惑:“是么?我是记得民间有一种称呼,叫女流氓。当然我不是指我自个儿,我其实很正经的,再说,我又不是好色之人,断不会趁你昏倒,对你上下其手图谋不轨的。”
“我知道。”他亦是侧过身而睡,与莫婠面对面躺着,低喃着说话,“你的性子,我自是了解。况且男女独处一室,素来都是女子吃亏……阿婠,以后断不能这样对待旁的男子……并非每一个男人,都似我,这样心疼你。”
莫婠睁着惺忪的眼,皱皱眉头,反驳道:“我怎么会同别的男子这样。我虽是生性不拘小节了些,可也懂得,男女之间得保持距离。我是生在这花红柳绿之所,但我不是放荡形骸的女子,更不会见着男子就往上扑。昨夜若非是给你疗伤,我也不至于累倒趴在你的怀中睡着……我就是以为,你我已经这样熟了,我就算睡到你身边,你也不会对我怎样,岂料这样做却让你如此想我,你不喜欢我与你独处一室,那我现在就走。”
莫婠向来说到做到,话说完,她便已从床上坐了起来,忍着头颅内的晕痛,打算下床穿鞋子离开这个房间。
“阿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