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在掌柜尸体面前,盯着那张惨白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了什么,忙回头道:“这人耳后有两枚银针。”
李庭舟道:“取下看看。”
冷流萤取下那两枚银针,掌柜的脸突然塌了下去,与此前那张慈眉善目的脸大相径庭。
掌柜露了真面目,四十来岁模样,四方脸庞,蜡黄的脸上皱纹密布,像是蒙了一层灰,死鱼般的眼暴鼓着。
顾鱼道:“现在,还认你那位无辜的朋友么?”
李庭舟认出了那人,只好闭嘴。
冷流萤站起身,轻叹了口气。
那死在折柳刀下的,正是太行五毒之一的单松瑜。
死在五毒手下的江湖豪杰,不计其数。
他们从不用刀剑杀人,使的皆是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在这些江湖人士眼中,此人似乎比凌九更加该死。
顾鱼抬起玉手,在鼻前挥了一挥,道:“这里真是臭死了,我一刻也待不下去。”
她低身将凌九扶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李庭舟识趣地让了道,再无人敢去拦顾鱼。
人们已看见,顾鱼的雪袖中,早已落下两片折柳刀,衔在两指之间。
这是她最后的警告。
门外苍茫中,一男一女渐行渐远。
不时,只瞧见顾鱼肩上的人摔在雪地中,又被她扶起来继续前行。
凌九一次次摔倒,她一次次将其扶起。
冷流萤看着两人的背影,神情落寞。
风雪中传来阵阵嗔骂,声音愈发远了。
“臭男人,真是沉死啦。”
顾鱼的声音慢慢消散在风雪中。
李庭舟深知若再追上去,无疑是自寻死路。
那远去的女子纵然美丽,却也十分危险。
越美的事,就越能迷惑人心。
他的目光一转,已盯上那趴在酒桌上昏睡的赖小章。
他眼中透出凛人的杀气,提剑跨过两具冰凉的尸体,来到赖小章身前,怒不可遏。
那些看客见了,只道这说的少年,恐怕活不过今晚了。
李庭舟此举确有失妥,却无一人敢站出来劝阻,毕竟谁也不愿与昊阳门作对。
有人叹气,有人闭上了眼,有人出门离去。
李庭舟杀意已决,举起了手中的剑。
酒桌上的少年睡得十分安详,哪里知道,死亡已快降临到他头上。
冷流萤不忍见这少年死去,忙劝道:“师兄,这人毕竟年纪还小,难免说错话,不如就放了他罢。”
李庭舟抬头瞪了她一眼,道:“冷师妹,此前你没向凌九出手,我也不便追究,可这小子侮辱先师,何必帮他说话,莫非你也要和凌九一样,欺师灭祖?”
冷流萤被他一通呵斥,不再说话。
她看着桌上稚气未消的少年,终究于心不忍,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酒馆。
她在风雪中辗转彷徨,对少年的事已无计可施。
她不想背上那欺师灭祖的骂名。